姬芙自從二胎過後便氣血不足,加上當年叛亂之事,又日夜憂心勞神,身體便一年不如一年。
元和丹對姬芙的病的確有所益處,能夠將她養至健康的體魄,只是對心疾而言卻不能根治。若想徹底治好,南弋大概要根據姬芙的情況重新配置煉製一些丹藥。
這些事,南弋並不想拖着。
——————
拂露殿的侍女見南弋已經起身,便立馬端來一盆溫熱的清水。那清水裏還飄着幾片春日裏纔會有的海棠花的花瓣。
在拂露殿住了幾日,南弋也多少習慣了點這裏的生活。
聽婢女說,姬芙喜歡海棠,所以慕清絕在清元門唯一一處的溫泉邊種了許多海棠,採摘下來的花瓣用來給姬芙洗面。
南弋看着那粉紅色的海棠花悠悠轉轉浮在那溫水裏,不禁微微出了神。
“小姐?”一旁的侍女喚道。
南弋回過神來,這才道:“你放下吧,我待會兒換衣服,你且不用服侍在一旁。”
“是。”
南弋還是不喜歡一旁有人服侍自己,親力親爲,也沒有什麼不好。
還記得住進這裏的第一日,那天她還未起身,有個侍女輕手輕腳進了屋子。
她突然間起勢防備着對方,本想從枕頭邊拿劍,卻想起來這是在清元門,劍沒有帶在身邊。許是她兇惡了些,把那侍女給嚇得不輕,小臉兒煞白。
那侍女猛地跪在地上,連連解釋是來添炭火的。
自那以後,南弋便儘量不讓侍女出入房間。
她雖然有意剋制自己,但這麼多年養成防備的習慣不能輕易改掉。
那侍女退了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南弋將手放進溫水裏,微微聞見了些花香。
不知爲什麼,突然間南弋第一次感受到冬日裏的溫暖。南弋盯着水裏的花瓣,這纔想起來,她在子霄谷那些日子,冬日清晨,哪有熱水洗面。
手掌心的繭子被溫水包裹着,有些微微發脹。
南弋住的是拂露殿的一處偏殿,住進來的那日慕修然帶着一隊侍女送來一堆東西。
看那架勢,像是要把這殿裏都堆滿東西似的。
只是,南弋心裏有些惶恐。
突然有人對你無條件地關愛和付出,這是南弋從未想像過的。
她不相信自己會如此幸運。
南弋從衣櫃裏找出一套衣服,大概估計了下時間,姬芙這時候也該起身了。
到了姬芙的寢殿,門口的侍女一一問好。
“小姐早安!”
“小姐早安!”
“小姐早安!”
……
南弋淺淺笑着,面對這熱情的招呼還是不大習慣。
這大早上如此有活力,的確難得。
“念念來了!”姬芙穿了個絳紅色絨領衣裳,站在窗邊在打理着一盆綠植。
爾澄站在旁邊,給姬芙遞過去手帕擦手,對着南弋行了一個禮,笑着帶了侍女走了出去。
“孃親。”南弋輕輕喚了一聲。
南弋發現,比起母親這個稱呼,姬芙好像更喜歡“孃親”。
南弋瞧着姬芙激動的模樣,笑着走了過去。
她看了看姬芙的面色,到底是比前幾日好了不少。看來,這元和丹效果還是很好的。
“今日外面冷不冷,你怎麼穿這麼少就過來了?”
南弋瞧了瞧自己穿得厚實的棉衣,還有些覺得熱。
“不冷的。”南弋如實回答。
“今日我讓廚房做了青絲銀粥,也不知道你哥哥從來里弄來的東西,聽說很補身體,你待會兒多喝點。”姬芙拉着南弋的手道。
“好。”
南弋突然被拉了下手,發現姬芙的手有些微涼。她低頭看了看,姬芙的手不像她的一樣,她的手看起來就有些粗糙,手心還有些練劍留下的繭子。
姬芙的手很白又很修長,指甲修剪得很漂亮,指甲也沒有染色,膚如凝脂,看起來就很讓人賞心悅目。
這是她孃親的手。
好像……很暖和。
南弋的目光落在姬芙身後的綠植上,不禁一愣。
她沒想過會在這裏看見這個東西。
姬芙似乎是注意到了南弋的視線,“怎麼了?這草有什麼奇怪的嗎?”
南弋這才忘了掩藏自己的神色,只好道:“這是如芝木丹草,我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它。”
“你哥哥也說這叫什麼木丹草,是他有一次外出帶回來的。你若喜歡我就讓人端到你房裏。”姬芙道。
南弋搖搖頭,“這草難得,喜溫不耐寒,養神效果很好,孃親還是留着吧。況且這是”南弋突然一頓,這纔想起來要改口,“這是大哥給孃親帶回來的,孃親更應該留着。”
對於大哥這個稱呼,南弋還有些說不慣。
姬芙像是還想同南弋說些什麼,便聽到外面有人進來。
是慕修然和慕清絕。
今日這父子兩個似乎穿了親子裝,都同樣穿了天青色的衣裳。
“孃兒倆都說些什麼呢?”慕清絕笑着道。
南弋覺得慕修然說的的確沒錯,她的眉眼之間,的確像慕清絕。她的容貌不似一般女子多柔媚清秀,而是多了幾分男子的英氣。可整體上,還是像姬芙。
南弋喚道:“父親,大哥。”
這幾日定時定點,慕清絕和慕修然一定會來蹭飯。
“剛說呢,你們就來了。”
慕清絕道:“夫人和長曦都說了些什麼?”
姬芙指了指後面的那盆頗不起眼的綠植,“念念說這是什麼木丹草,有養神的功效。”
慕修然一笑,“母親,這是如芝木丹草。”
他看向南弋:“沒想到小妹也能識得此物。這是去年我在琰國一處小城內從一位隱士手裏好不容易買來,這還是江渡認出來的。這如芝木丹草,十年一開花,十年一結果,處處可入藥,養神養心最是好的。”
慕修然說的的確不錯,這如芝木丹草的確難得,南弋還是隻在藥王的藥書上看見過。那花和果實,更是十年纔能有。
就是因爲如此,南弋方纔見到才驚訝了些許。
慕修然又笑着道:“看來,小妹所知之物,要比哥哥多得多。”
“恰巧知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