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來得早,他們這路上倒是遇見了許多晨練弟子。弟子們都着了顏色不同但是形制相同的衣裳,有男有女,看起來年歲都不大。
“參見少門主。”
“參見少門主。”
慕修然揮了揮手,“你們繼續。”
待到人走後,慕修然這才道:“我和父親暫時沒有對外公開你的消息,除了拂露殿的侍女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你真實身份。等到了春天,宗門大會會在我清元門舉行,屆時父親會將你是慕家女兒的身份公之於衆。小妹是否會生氣?”
南弋搖搖頭,“大哥和父親考慮的不無道理。只是在此期間旁人若是問起我的身份,我該如何回答?”
慕修然笑笑:“你大可以隨便說。總歸在這清元門,大哥護着你。”
聽着慕修然的話,不知爲什麼,南弋覺得心底倒是被軟軟撞了一下。
“主事醫藥堂的人叫江渡,是個醫瘋,整日裏除了捯飭藥還是捯飭藥。”
江渡?不就是認出如芝木丹草的人麼?
“那他知道我的身份嗎?”
慕修然搖搖頭,眼裏有些嫌棄:“他啊最是憋不住話了,我沒打算告訴他。這時候,他該是在藥堂了。”
剛進藥堂,南弋便聞到一股藥材味兒。雜七雜八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要燉什麼藥。
藥堂藥侍一見慕修然進來,便立馬迎了過來。
“少門主今日怎麼得空來了?”
“江渡人呢?”慕修然道。
“回少門主,江醫師在後院替一個傷了腕骨的弟子施針。”那藥侍答道。
藥侍見慕修然身邊站了個人,那女子戴了一個面紗,周身氣度不似一般人,雖然只看見個半臉,卻也能夠想象的出來此女子定容貌出色。
慕修然帶着南弋去了後院,倒是真的看見有個男子一身鉛灰色衣裳俯身正施針。
南弋和慕修然沒有上前打擾,只是在一旁看了一會兒。
她站得不算遠,倒是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叫江渡的人實針的手法。
鍼灸之事,南弋也和她師兄鶴驚寒學了幾年,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穩字當首。
南弋看着那男子低頭,身形瘦弱,年紀像是比慕修然還要大些,下手卻穩得很。
沒多久,江渡直了直身體。
“躺好,一個時辰之內不許亂動。一個個的儘讓我操心。”
那弟子悶聲應道,對江渡道了幾句謝。
一個藥侍見江渡結束了手頭的事,立馬給送來一塊乾淨的帕子給他擦手。
“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慕少主踏臨賤地。”
南弋看着叫江渡的人走了過來,語氣未見和善。
他和慕修然的關係,倒是很好的樣子。畢竟慕修然是少門主,說話一點也不給慕修然面子,也是有些囂張。
果不其然,慕修然的確像沒聽到一樣。
“找你有事。”慕修然看着他道。
江渡走入廊下,南弋這才清楚看到這人算不得高,灰色的衣裳半舊不新的樣子,頭髮也挽得有些隨便。
他的容貌算不得出衆,將將可以說是清秀,可那一雙手倒是生的極爲漂亮,修長如玉,指骨分明。
“你說話客氣些。”慕修然道。
“別給我整這套,有話趕緊說,我還有一堆事兒要做,忙得很。”
慕修然看了南弋一眼,南弋從衣袖裏拿出一張疊好的紙。
“勞煩江醫師配藥。”
江渡終於聽見南弋開口,倒是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女子聲音清澈,從容淡定,沒有尋常女子的溫婉之氣。只是隔着面紗,他不能看清容貌。
江渡伸手接過,不明意味地看了眼南弋,當他看到紙上藥材名字的時候,不由得心中一驚。
“敢問姑娘是從何處得來的藥方?”這次,江渡終於收起隨意的神情,頗爲認真道。
“不是藥方,是丹方。”南弋道。
“丹方?!”
江渡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又重新打量了南弋。
他和藥材打交道這麼多年,那紙上的藥材有幾樣不爲尋常人得知,且極爲難尋。可他竟然沒想到,這是丹方。
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所以,你想讓我給你找齊藥材?”
南弋點點頭,“正是。”
江渡出聲笑了一下,“姑娘求人,不露真容嗎?”
慕修然想要開口,倒是被南弋搶了話:“江醫師,今日是慕少主帶着我來的,而且這丹方,可是爲門主夫人配的。你說,哪裏又算得上我求你。”
聽着南弋隨意的語氣,江渡喫癟,這下倒是慕修然笑出了聲。
“我可以給你配,可就算你有藥材,你會煉丹嗎?”
江渡看着南弋不過才十六七歲的年紀,煉丹?怎麼可能!
“這倒是不用江醫師操心了。”
江渡又看了看那配方,擡頭對南弋道:“這是治療心疾的藥?”
“正是。”
“你要給門主夫人治療心疾?!”
“正是。”
江渡這下終於不淡定了,有些怒氣地看着慕修然,“你不會告訴我,你讓一個小姑娘給門主夫人治病吧?前幾日我聽說你從外面帶回幾個人,就是她吧?小姑娘能治什麼病?慕修然你也忒胡來!”
慕修然聽着江渡質問的話,皺眉道:“江渡,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我如何?有本事你打我啊!”
南弋看着這兩人,開口打斷。
“江醫師,你覺得慕少主能讓一個來路不明不知根底的人給夫人治病嗎?”
南弋話一出,立刻點醒了江渡。
她見江渡緩和了些神色又繼續道:“江醫師或許也該奇怪,我這一個小姑娘怎麼能拿出一道丹方。
只是天下之大,山外有山,誰能保證自己所見所聞就是全部天地了呢。慕家於我有恩,此番爲夫人治病,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江渡聽着南弋的話,見她神色自若,話語有力,談吐從容,不似一般少女能夠有的。
他愣了些許,終於妥協,“三日之後,我會把藥給你配好。但是,你醫治夫人我必須在一旁看着。”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