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南弋撇過頭去,看見慕修然手裏拿着一把紙扇,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大哥怎麼來了?”
慕修然走進殿中,這才道:“大哥今日去山下辦些事情,想着你多日在門中或許有些悶,打算帶你去轉轉。你可是有空?”
下山嗎?她倒是想去的。
“就我們兩個嗎?”
“寧衡本來要和我們一道,他臨時有些事,便沒空同我們一起了。”
“那我們現在就下山嗎?”南弋來了興趣,有些興奮。
慕修然拿扇子輕輕敲了敲南弋的頭,語氣寵溺地道:“現在就去。”
南弋像是想起什麼,走到殿裏的書案上收起尚未寫完的東西,這才和慕修然一同出了羲和殿。
她今日本就穿得素,戴着面紗走在慕修然身邊,一路上倒是惹得不少弟子竊竊私語,大抵是好奇南弋是什麼人。
或許是因爲下山的緣故,南弋這才發現,清元門處處的構建設計,倒是有些巧奪天工的意思。
清元門依山傍水而建,本就是利用着地形的優勢。大殿、亭臺、樓閣、石路,處處形成了封閉而又靈活的整體。花木山石,點綴得恰到好處。
一眼看過去,山下之景,盡收眼底。
除了南弋之外,隨行的還有慕修然一個貼身的侍衛。
那侍衛身着皮質黑甲肩,手執長劍,腰帶之上繡着一個不知名的紋飾,只是,那圖案有些像麒麟。
南弋突然好奇起來,慕修然用的是什麼武器。想一想,南弋好像從未見過慕修然出手。
出了山門,兩人坐上了一輛馬車,那馬車外面明晃晃掛着一道慕字牌子。
“母親派給你的那侍女做事還讓你滿意嗎?”
“大哥說的是山奈?”
慕修然展開扇子,“山奈的名字是江渡給她起的。聽說是個藥材的名字。”
難怪,南弋當初聽到這個名字還多留意了些許。
“山奈原本是藥堂的侍女嗎?”
“當初是母親安排她在藥堂做事,父親見她會些武功,便把她調到拂露殿。”
南弋有些驚詫,“山奈會武功?”
“倒是忘了告訴你,山奈的鞭法使得不錯,算是承襲了她父親。她父親原本也是清元門弟子,早年傷了手之後便下山自謀生路去了。”
南弋聽完了然,本想再說些什麼,突然又懶得開口。
馬車停了下來,來到一家像是商行的門口。
兩人一下馬車,那門口的侍從便立馬迎了上來。
“參見少門主。”
慕修然展開扇子,帶着南弋大步進了裏面。
南弋打量着這個地方,頗爲好奇。入門便是一個大圓臺,二樓是許許多多環形的木格。
“屬下參見少門主,少門主這邊請。”一個像是主事的人對着慕修然行了個禮。
三人進了一間不起眼的屋子,慕修然也懶得坐下。
“這幾日如何?”他直接開口道。
那主事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人,留着一把短鬚,他此時卻擡頭看了南弋一眼。
慕修然知道他的意思,“不妨事,你直接說便是。”
南弋乖乖站在慕修然身邊,心裏留意了些許,沒有說話。
“回少門主,近來營收比上個月多上三成,除了幾家酒樓生了小事,便無其他。另外,蓉城送來了一批石料,單子都在這裏,都是按照少門主要求送來的。”
慕修然揮手,身後的侍衛便把那主事手裏捧着的賬冊給接過。
“這個月照舊送東西去門裏,還有入春後的補貼這個月末便發下去。另外,按照我冊子上寫的調整酒樓、客棧營收。這個月讓底下的人都仔細盯着些,切莫生事。”
那主事的人恭敬接過冊子,道了一聲:“是。”
南弋在旁邊聽着,倒一句話也沒說。
“今日是帶你來散心的,這便走吧。”慕修然柔了些聲音。
那一旁聽着人不禁擡頭瞧着這位戴着面紗,身形出衆的姑娘。
能在他們家少門主身邊待着,恐怕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兩個人又重新上了馬車,慢悠悠走在街道之中。
慕修然將賬冊略微翻一翻便放在一旁,又將另一個冊子查閱了起來。
南弋在一旁瞥了一眼,只見那賬冊之上密密麻麻寫的都是流水。
慕修然看見南弋看那賬冊,不由得一笑:“這是清元鎮部分產業月度賬冊,怎麼,念念看得懂嗎?”
南弋收回視線,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賬冊是這個樣子,倒也不是非常難懂。
“長曦是從前見過賬冊?”慕修然問。
南弋搖搖頭,她哪裏見過賬冊?從前用筆看書的機會都少得可憐。
“未曾。”
慕修然一愣,“你卻能看得懂?這……”
想當年,他可是花了好幾日才弄清楚這賬冊到底是如何記錄的。
南弋沒想到自己的話讓慕修然驚訝了,不禁又道:“我胡亂說的。”
慕修然一笑,合上冊子,剛要說什麼便聽到外面的車伕稟報道:“少門主,地方到了。”
“行了,不說這個事了。咱們先下去逛一逛。”
下了馬車之後,南弋發現身後又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個侍衛在跟着。
她瞬間明白,慕修然身邊的侍衛恐怕不知已經知道的這兩個,藏在暗處的又不知道有多少。
一路走過來,南弋發現這清元鎮的東西的確不同於盛京城裏的,有些東西她從未見過也未曾聽過。
可事實上,南弋除了多看幾眼之外,也未曾覺得自己有想買的意思。
畢竟,眼下她也不缺什麼。
她不缺,那就看看有什麼能買給朔風的。
許是清元鎮習武之人多,這一路上也有許許多多賣武器之類的東西。
南弋走到一處攤子前面,指着一個款式並不怎麼起眼的護腕道:“老闆,護腕怎麼賣?”
那老闆在回頭從箱子裏找東西,隨口道:“每件一兩。”
南弋拿起那護腕墊墊重量,又仔細瞧了瞧,似乎有些不滿意。
“念念這是要買給誰的?”慕修然湊近,似乎就是隨口一問。
“給朔風的。他上一個護腕已經磨損太多。”
南弋記得朔風現在用的護腕,還是他們兩個一起挑的,朔風寶貝了幾天,後來就一直戴着練功。
南弋放下那護腕,不太滿意。
這時候攤主終於回過頭來,看着南弋他們。
“少門主!”
這人朗聲一叫,突然把南弋給嚇着了,她一哆嗦,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慕修然不禁噗嗤一笑,倒是頭一回見到南弋這般模樣。
在他印象裏,他的這個妹妹好像一直不大愛笑,小小年紀心裏便揣了許多心事,少年老成模樣,做什麼事都要顧慮一番似的。
有時候,他倒是忘了,他的這個妹妹,如今才十七歲。
到底只是一個孩子。
這攤主這麼一吼,附近不少的人都看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拜見少門主。
“少門主是要買什麼,小的立刻給您包起來!”
慕修然擡扇,身後的侍衛拿出一錠銀子給那攤主。
“幫我把這個護腕包起來,多謝。”慕修然道。
“少門主的錢小的哪裏敢收啊!”
慕修然款款道:“做生意,這買賣自然是要給銀子。更何況,這是在清元鎮,哪裏有買東西不給錢的道理。”
那攤主回頭找東西準備把那東西包起來,這時候南弋看見不遠處似乎有許多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那好像是一輛車隊,不過排場卻大。
那車隊走得挺快,不一會兒便走到了南弋這裏。車隊有不少人,有護衛也有侍女,陣仗不小。
護衛將馬車包圍了一圈,彷彿裏面有什麼重要人物。南弋看了看那馬車富麗,做工精良,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
南弋收回視線,等着那老闆打包東西。
可未曾想,那馬車就在南弋他們這裏停了下來。
慕修然看着那馬車微微皺眉,不知在想什麼。
馬車慢慢停了下來,周圍有不少人在駐足觀看。
南弋發現慕修然也在看着那馬車,身後的侍衛沒有非常警戒,這就說明,這馬車裏的人約莫不是敵人,而且是奔着她大哥來的。
南弋來了興趣,便也等着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馬車邊打扮不俗的侍女打開馬車的門,撩開車簾,便見到一隻白淨修長的女子的手慢慢搭上那侍女的手,接着便見一個面容姣好、清麗端莊的女子悠悠下了馬車。
南弋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之後,不由得在心裏驚歎一聲。
什麼脣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皆是俗氣的形容,那女子的五官處處出色,尤其是那光潔如玉的肌膚,倒是像那上好的羊脂玉,讓人心生羨慕。那一雙水靈靈的杏眼,顧盼生輝。
她款款走到南弋和慕修然身邊停下,南弋只聽到她清脆開口道:“修然哥哥,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