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玥姬揚姐弟兩個早早便到了拂露殿,朔風也在邀請之列。
於是今日的拂露殿,甚是熱鬧。
慕修然今日心情大好,把自己許久未捨得喝的酒都搬出來兩壇。
姬芙容光煥發地同慕清絕說着許多話,笑語吟吟。只是慕清絕似乎藏着些心事,眼底沒多少笑意。
爾澄看着眼前和諧不過的一幕,只是含笑給衆人端菜添菜。她想着,以後若是能日日如此,那當真是再無遺憾了。
清元門,很久沒這樣熱鬧了。
朔風又是一身黑色衣裳,安安靜靜地坐在南弋身邊,乖巧地像一隻貓兒。
“你下午去了何處?我怎麼找不到你?”南弋隨口問着朔風。
朔風反笑一聲,身體微微側過去,“你很希望我在?”
南弋微微皺眉,心裏想的和嘴裏說出的一模一樣:“自然是希望的。”
“有多希望呢?”朔風接着問,眼裏藏着一些涌動的情緒。
南弋聽着朔風的話,忽然一愣,只覺得他有些怪怪的,可一時之間說不出哪裏怪。
這時候,慕修然突然開口道:“妹妹,你可要嚐嚐我珍藏的好酒?我可就剩這幾壇了。放心,這酒一點都不醉人。”
南弋笑着起身,“那大哥給我倒上一些好了。”
她大哥珍藏的酒,定然是好酒!不喝白不喝。
“大哥,這酒怎麼酒味如此淡?”南弋剛嚐了一口,卻發覺沒什麼酒味兒,有些像果酒的意思。
慕修然笑着道見南弋轉移了注意力,微微着道:“還不是……你寧大哥滴酒即醉,這壇酒,可是他最大的承受範圍了。”
南弋看了一眼旁邊寧衡,從未想過寧衡的酒量居然這般差。
寧衡桌子底下的手微微收緊,耳尖不知不覺紅了些許,他下意識地看向姬玥。只見她眼眸彎彎,像個月牙似的。
她聽見了。
寧衡的耳朵又更紅了些。
南弋一向知道自己察言觀色的本事不錯,只是沒想過會突然看到寧衡面容的異樣。
她又看了看寧衡,這才低頭將酒送到自己嘴邊。
姬玥,寧衡……
這怎麼看都不對啊。
南弋喝着喝着,把目光又看向姬玥那裏,而此時的姬玥正靜靜地看着對面玉冠玉面的慕修然,連一旁的姬揚和她說話都不怎麼留心,一副走神的模樣。
南弋眉頭微跳,心裏一驚,突然被酒水給嗆到了,猛地放下酒杯。
了不得,她貌似發現了什麼大事!
朔風見狀,緊皺着眉頭,用懷裏的素色帕子替她擦了擦嘴邊流下的酒漬。
“怎麼這麼不小心?”朔風語氣有些嗔怪。
南弋揮了揮手,將自己的思緒收了收。
或許是她想多了?做人還是不能太八卦啊。
一旁的慕修然臉色一沉,咬着後槽牙,只恨今日沒帶着玉骨扇在身上。
這來路不明的人,他遲早要把這人送走,絕不能留在他妹妹身邊。
姬玥看着慕修然,眼中的神色忽然有些落寞,從頭至尾對面的人從未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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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姬芙特地把南弋和慕修然都留了下來,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
“長曦,有一件事,爲父想問問你。”慕清絕有些猶豫。
“不知父親想問的是何事?”
“今日臺上,你用的劍法和移步,可是你自己自創?”慕清絕壓下心裏的不安和激動,唯恐漏掉南弋說的話。
她的劍法步法,從記事起便是餘夫子教授的,到後來夫子又把更深的劍術教給了她。
“我的劍法,的確有一位高人教授於我。”南弋如實道。
“他是誰?那可是你的師父?”慕清絕繼續問道,語氣急切。
南弋搖了搖頭,“不,他不是我的師父,他是一位夫子。”
當初,夫子並未收她爲徒,後來甚至再也不願意見她。
“夫子?那他叫什麼名字?”
南弋聽出了慕清絕語氣中的急切,感覺奇怪。
可是隱隱約約地,她似乎察覺出了什麼。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我只知道,他姓餘。”南弋如實道。
“姓餘!真的是他!”慕清絕激動地抓住姬芙的手,“阿裴他還活着,他還活着!”
“父親爲何篤定我說的和您說的是同一個人?”
餘裴?夫子叫餘裴嗎?
慕清絕嘆了一口氣,“你口中的餘夫子,是不是常年一身白衣,喜歡下棋,脾氣有些不好?”
南弋心裏咯噔一聲,父親口中這人不會真是餘夫子吧?
“父親和餘夫子,是從前的舊相識嗎?”
“是,他是我的一位摯友。可他銷聲匿跡多年,我原以爲,他已經,已經……”
當年恩怨情仇,他從未放在心上過。年輕時行走江湖能遇到人生知己,的確是天底下最大的幸事之一。
可自從銜雲山落崖一事之後,他再也未見過餘裴,也找不到他。
南弋想起她在子霄谷的那段日子,恍然如夢。
“父親不知,夫子當初教授我劍術步法,是因爲……夫子說,我長的像他的一位故人。”
“故人?他竟然還……”
“夫子終年住在一處竹舍裏,他院子裏有一株很大的梨花樹,不論開花與否,夫子都會每日在樹下執棋聽風。可是後來許多年,我從未見到他拿起過一次劍。”
一次也沒有。
“他在哪裏?”慕清絕問,眼中帶着期盼。
南弋搖了搖頭,“我……我不能說。那個地方,父親即便是知道了,也是無法進去的。我雖不知您和夫子之間有過什麼交集,只是眼下,您不能見他。”
君燁的地盤,可不是那麼好去的。
但是她一直不明白,餘夫子劍法超絕,爲什麼會在子霄谷?
“清絕,阿裴他如今安好,我們也能放心了。”姬芙嘆了一聲。
南弋聽着自家父親母親的話,這才知道他們居然認識餘夫子,夫子的名字叫做餘裴。
她想起夫子說,他教授自己劍法是因爲她長得像夫子的故人。
故人……難不成是她長得像慕清絕和姬芙嗎?!
“長曦,真的不能告訴我,阿裴他到底在哪兒嗎?”慕清絕神色沉重,問出這句話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氣。
南弋微微抿脣,滿是糾結。
“夫子,在一個叫做子霄谷的地方。”
可是她能說的,也僅僅只有這些了。子霄谷涉及的人和事太多,很多事情她如今看不明白,更不能輕易透露出去。
她當初離開的時候,曾經答應過君燁,不會泄露有關於他的一切祕密。
君燁願意放她離開,她也會做到自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