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如翠,叢花爭豔,林鳥驚飛,林泉渡水,白雲載酒。
春天,真是最美好不過的時候。
南弋今日換着一身銀硃紅衣衫,肌膚如雪,朱脣半點,三千青絲半束,長長地披在腦後,像是柔軟亮滑的綢緞,襯得整個人腰肢越發纖細,盈盈一握。
她站在微風浮動的樹下,像是入畫的人。
慕修然帶着冷初下着石階,便看到南弋站在他的馬車旁邊,揹着身遠遠看着山下的鎮子,身邊一個侍衛侍女都沒有。
“妹妹,你在此處作甚?”慕修然走近道。
南弋回過身來,笑了一聲,“等大哥來,想說些事情。”
“我看這幾日天氣甚好,打算去出月原待個十天半個月。我已經讓山奈替我收拾好行李,這段時間我便住在出月原,省得來回麻煩。”南弋道。
“怎麼這麼突然?”慕修然心裏覺得有些奇怪,“父親和孃親知道了嗎?”
姬芙自然是不願意十天半個月見不到女兒的,可南弋今兒一早便對着姬芙撒嬌。可姬芙心軟,哪能不同意。
這姬芙同意了,自然也不用問慕清絕的意見。畢竟誰當家做主這事兒還是很明白的。
那當然是她孃親。
“東西若是多的話,我讓墨竹墨青送你過去。”慕修然道。
南弋擡頭看了一眼,見簫瑜帶着幾個羽麟衛已經從山上下來了。
“不麻煩大哥,我已經安排簫瑜帶人來了。另外,我前段時間在丹房煉製了一些丹藥,數量也不多,裝了一箱留給大哥。東西我已經派人送到大哥的明坤殿交給墨竹了。”
慕修然在半年多之前,就讓人在羲和宮旁邊一處地方建造了一座丹藥閣,專門留給她煉丹和研究藥劑,更是派了不少門中的侍衛守着。
另外,除了清元門內醫藥堂的藥材南弋隨取隨用,慕修然讓清元門下面最大的藥材店按照南弋的需求,定期運送提供藥材。若是缺少,便令下面各處分鋪緊急送來。
藥鼎和其他器具慕修然也是費了不少功夫,前前後後不下四個月,堆得丹藥閣快放不下腳。
南弋心裏也十分明白,作爲哥哥,慕修然的確對她好得沒話說。有時候她隨口說的的一句話,慕修然全部認真放在心上,一絲不苟全部爲她做到。
有時候,南弋自己都覺得受寵若驚。
正是因爲慕修然對她如此重視愛護,纔不放心她身邊有朔風的存在。
“大哥,你不用試探朔風。”南弋看着慕修然,直接開口點破。
如今這樣的局面,不能再拖下去。
慕修然心下詫異,沒想到他派人試探朔風的事已經被南弋察覺出來。
“念念,哥哥不放心他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你身邊。”慕修然的語氣鄭重,眸色擔憂地看着南弋。
“可是他救過我。所以我相信他不會害我。”
即便朔風藏着許多祕密不願意告訴她,但是南弋依然願意去相信。
慕修然蹙眉看着南弋,“相信一個人要承擔的代價太大了。”
他冷着眸色,眼裏露出一絲殺意,“妹妹,若是他心懷不軌,哥哥定不會心慈手軟。到時候,哥哥可不是派人試探他這麼不痛不癢了。”
他是清元門少主,手段自然是有的,只是他如今顧忌着自己的親妹妹。
他不想讓長曦傷心。
慕修然察覺到不遠處有人藏在林中朝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心裏不由得冷笑一聲。
這般喜歡暗中窺伺的人,終究是上不得檯面。
慕修然看着面前的南弋,神色溫柔,語氣不自覺軟了幾分:“昨日我的人可沒傷他,妹妹覺得,他身上的傷口是哪來的?”
今日一早,暗中盯着朔風的侍衛便來稟報,說是昨晚朔風被傷到了,長曦親自爲他包紮傷口。
傷口?呵,不過是自導自演的苦肉計罷了。
這般下作手段,還想用在他妹妹身上?
*
“小少主,東西都在這裏。”簫瑜帶着幾個羽麟衛,對南弋和慕修然分別行了個禮。
那羽麟衛手裏端着的箱子裏裝的都是南弋這半年多以來煉製的丹藥,足夠幾百號羽麟衛使用。
南弋走之前,對着慕修然道:“大哥,人生際遇之事,或許就在一念之間。玥表姐這麼些年一直等着的是誰,大哥恐怕比所有人都要明白。”
這一場比武招親是個機會,至於是誰的機會,就看誰能把握得住了。
南弋帶着蕭瑜和羽麟衛離開了清元門山門,朝着出月原的方向而去。
馬車調轉方向離開的時候,南弋遠遠看了一眼清元門,卻看到有一位一身玄色衣裳的男子站在林間,朝着她這裏看過來。
是朔風。
南弋神色複雜地收回視線,伸手放下車簾,淡淡道:“走吧。”
她走之前,沒有告訴朔風她要去出月原。就連山奈和羽麟衛搬東西都是按照她的吩咐繞過了朔風的院子。
方纔,即便慕修然沒有告訴她朔風的傷口是怎麼來的,她昨天晚上便已經知道了。
昨晚黑衣人見她便立刻收了武器,絲毫不敢再攻擊立馬離開,說明此人認識自己,更是知道自己在這清元門的身份。
能在這清元門來去自如的,恐怕就只有清元門內的人。而熟悉後山的,也就只有大哥和父親手底下的侍衛。
因爲在子霄谷訓練過的原因,她在夜間的夜視能力一向好得出奇,所以自然也看清朔風一開始沒有受傷。
自然也知道後來他手臂上的傷口是如何來的。
南弋不知道朔風爲什麼要這麼做,不惜傷害自己。
有些事情,禁不住細想。
趁着去出月原的這段時間內,她需要靜一靜。
*
朔風看着南弋的馬車漸漸遠去,離他越來越遠,消失在長街人羣裏。
他知道南弋看見自己了,卻還是放下車簾靜靜離開,從頭至尾也未和他道別。
他多麼希望南弋再回頭看看自己,只一眼便好。
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有耐心了,將自己的心思深深藏在心底,可沒想到他只是稍微展露半分,她便遠遠退開。
如此明顯的疏離,他如何感受不到。
若是有一天他將愛意全部傾訴無遺,她又會如何對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