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幾人坐在二樓的包間裏,按照小二的推薦點了招牌菜,聽說是隻有安都纔有的食材。
只是,南弋喫得心不在焉,她在想剛剛發生的事。
方纔那人口中說的“溫辭”,她此刻能篤定就是朔風。因爲朔風在長街上的時候的確神色異樣。
南弋瞥了一眼桌子對面慢條斯理喫着飯的朔風,想從他的臉上再找出一些別的情緒。
可是,朔風神色如常。
南弋知道朔風有些不願提起過去的事,所以一直沒問,她甚至連朔風過去的名字都不知道。
“溫辭你這喪家犬竟然還活着!”
南弋回想起那男子嫌棄厭惡的神情以及辱罵的話語,頓時生了些怒氣。
方纔要不是朔風在長街上拉着她不讓她動手,她定是要把那不知所謂的公子哥徹底打上一頓。
敢欺負到她的人頭上?真是不想混了。
而對面的朔風全程微微垂眸靜靜用飯,不敢對上南弋的視線。
他本沒有想到會碰上溫家的人,他的好二弟溫朗。
不,自從他被安排去死之後,如今溫朗已經是溫家唯一的長子。
朔風慢慢攪動碗裏的竹筍鮮湯,眼眸裏劃過一絲危險的精光。
喪家犬……
呵。
*
南弋幾人喫完飯便往回走,幾人經過一條人少的巷道時,突然衝出來五六個拿着武器的蒙面人,將南弋幾人紛紛包圍了起來。
周圍的百姓行人見狀都立馬跑着離開,躲了起來。
南弋看着這幾個人的武器架勢皆不入流的殺客,突然覺得好笑。
沒點本事,不是道上的人還敢主動殺上門來。
“簫瑜。”南弋不以爲意道。
“屬下在。”
“留着命便可。”
“是。”
簫瑜應了下來,話音剛落,立馬移步出現在蒙面人面前,像是一陣風一般。那些蒙面人還未看清簫瑜的臉,便被簫瑜還未出鞘的劍給生生打趴在地。
南弋微微垂首看着躺在地上的蒙面人,簫瑜見狀立馬把面巾都給扯了下來。
“當街就敢亮武器殺人?”南弋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看見他們用的刀劍都有些細小缺口。
殺人,還真是不專業。
南弋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人想殺他們,還不知死活派了這麼些個不入流的殺客。
甚至連個殺手都算不上。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南弋冷冷質問,有些不耐煩。
今日出遊,還真是遇見一些糟心事。
簫瑜用腳狠狠踩上一人的手掌,頓時聽到骨掌斷裂的聲音。那地上的人不斷痛苦哀嚎。
這時候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隊帶刀官兵突然從人羣裏出現。
“都退開!都退開!”帶頭官兵呵斥圍觀的行人。
長着絡腮鬍的官兵指着南弋幾人大聲道:“當街聚衆鬥毆,當街亮出武器,杖刑十八,牢獄半月!都給本官帶走!”
簫瑜擋住那些官兵,神色不善,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劍。
南弋走到那領頭的官兵面前,擡手亮出來一塊令牌。
這令牌是姬鋮給她的,說是……見令如見太子。
那領頭的官兵見了南弋的令牌,當場腿軟了一半,立馬跪了下來。
“下官……下官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貴人,還請貴人恕罪!”
南弋收了令牌,冷聲道:“這些刺客受人指使,當街意圖殺人,行爲可惡,當嚴刑逼供。若是問不出什麼來……”
那領頭立馬叩了一個響亮的頭,“卑職一定問出主謀!給貴人滿意的交代!”
他要是審問不出來,怕是官也做到頭了!
躺在地上的殺客見已經驚動了官差,知道這些人來歷不凡,心裏暗自後悔不迭,可他們一旦進了牢獄,恐怕要丟了半條命。
早知道就不接這單了!
溫家?南弋下意識看向朔風,卻見他靜靜站在一旁,臉上露出陰鷙的表情,一身的殺意。
*
溫家宅院內,溫朗剛剛收到消息,花錢派去殺溫辭的人這時候已經動手。或許明天,府衙裏就能有一具當街橫死的屍體。
這不是他第一次想要溫辭的命。當年溫辭替父親去龍騰國辦事,他派去殺他的人居然沒把弄死,溫辭如今還活着回到安都,還真是命大。
溫朗低低暗笑一聲,溫辭這種雜碎就不應該成爲他的兄長,不配和他爭家產,也不配和他爭嫡長子的身份。
這溫府的一切,以後都是他溫朗的!
溫辭就應該去死!他絕對不能讓溫辭活着。
溫朗幻想着溫辭現在已經橫屍街頭的場面,還沒高興多久,卻聽到門外的侍衛敲門。
“少爺,老爺請您去書房議事。”
“知道了,退下吧。本少爺稍後就去。”
溫朗重新換了一身乾淨衣裳,摘下受傷的的戒指,整理了着裝纔去了書房。
溫朗剛把腳邁進書房一步,便飛過來一隻有水的茶盞砸在他的腳邊,驚得他連忙後退幾步。
“混賬東西!”
溫朗聽見書房裏他父親溫懷仁怒罵的聲音,眉頭一跳。
他一向怕他這個父親。他父親雖是文官,官場中庸,可總有一股子懾人的氣場。
“……父,父親。”溫朗小心翼翼走進書房,避開腳下的碎瓷片。
“你在外面到底招惹了什麼人?”溫懷仁怒其不爭看着自己這個兒子,恨不得踹上一腳。
溫朗不明所以,手心出了些汗。
“兒子這幾日一直在書院,下了學便回家溫習,不曾在外逗留。”
溫朗沒敢說,他去了三次芳華閣聽了曲兒看了舞,去了一次賭場一口氣輸了一百多兩,還和黃侍郎周員外家的公子去醉酒……
溫懷仁一聽,更是抓起一旁的書冊砸向溫朗的頭:“混賬東西!還敢撒謊!方纔府衙的官差捎來消息,說是你得罪了貴人,派人當街行兇,可有此事?”
溫朗立馬反駁頂嘴,憤憤道:“什麼貴人,什麼行兇,他溫辭算個什麼東西!”
“……溫辭?”
溫朗意識到說漏嘴了,害怕地低頭不敢說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你派人當街刺殺的是溫辭?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溫懷仁大步上前抓着溫朗的衣襟,大聲質問。
當初溫辭去了龍騰國之後,從此音訊全無,回來的小廝說是遇上強盜,溫辭慘死刀下。
溫朗白了些臉色,不敢回話。溫懷仁見狀,突然明白了過來。
“原來……他沒死。”溫懷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意味不明。
“是啊,他竟然沒死!當年說不定是他欺騙了父親大人,得了機會把買藥的銀錢捲了逃走!要不是兒子命硬,恐怕是等不到神藥就……”
溫懷仁恨鐵不成鋼,冷冷呵斥他:“可是你惹到了太子殿下的貴人了!太子親令,見令如見人。你可是惹了大禍了!”
“太子殿下?那……那個女的竟然和太子殿下有關係?”
溫辭沒死不說,什麼時候這麼有本事了?找了這麼粗的大腿來抱?
“要不是府衙的李大人看在我幾分面子,你怕不是今天就要被押解去了牢獄。”溫懷仁狠狠甩了袖子,“你爹我有多大的能耐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說上話?”
溫朗一聽,徹底慌了神,連忙扯着溫懷仁的衣角跪地道:“父親!父親……兒子知錯,兒子真的知錯了。求您救救我……”
溫懷仁看着不成器的溫朗,突然想起來溫辭曾經也是他的兒子。
只不過,對於溫辭這個兒子他恨不得一開始就掐死扔了。
溫懷仁在書房裏來回走動着,思考着眼下的局面,突然,他心裏暗暗有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