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藥王提出一個條件,說……說請主子親自回玉鳴山一趟。”夜梟斟酌了一下說辭。
以藥王的性子,說出的話哪有這麼好聽。
“把我徒弟弄丟了!他還想要我的東西!想得美!不行!!”
藥王踢了一腳桌子,鬍子都快豎起來。
“讓他來見我!見不着人休想拿走我的東西!哼!!”
以上,皆是藥王原話。
傳話的影衛離開玉鳴山之前,藥王還叉腰站在清風堂門口罵罵咧咧。
“那便回一趟谷裏。”君燁說得乾脆。
自從來了這盛京,似乎是被困住了一般,他也數年沒有回谷了。
“主子,寧王府派人在臨滄郡搜尋子霄谷,屬下雖已經派人刻意引導其去找另一處假的子霄谷,但此時離府回谷,恐怕不是好時機。”夜梟勸道。
子霄谷地理位置隱蔽,沒有地圖導向幾乎找不到真正所在位置。而谷裏的人想要出來,也是極難的事。
除此之外,臨滄郡郡丞可是主子的人,更是不會讓寧王府派去的人有機會找到子霄谷。
眼下朝中局勢動盪,張家被查又不知是什麼結果。免不得狗急跳牆使出一些下作手段謀害主子。
“或許反過來想想,這就是一個好時機。”君燁幽幽開口道,玄墨色的雙眸閃過一絲精光。
“如今已是棋局不明,迷霧重重,何不讓這場局更有意思些。”
“不知主子如何打算?”
“徹查張家,父君唯獨沒有讓我手裏的司理部也接手。意思已經很明白——他不想有更多不可控的事情出現。可是,我偏偏不如他的意。”
君燁摩挲着棋簍裏白玉石棋子,眼底的神色逐漸冰冷下來,隱隱帶着些許瘋狂。
什麼事都朝着既定的結局發展,那可真是沒意思。
“自明日起,煜王府閉門謝客月餘,不上朝不議政。但凡有人偷進亂闖……來者便殺。”君燁聲音發狠。
“我走後,子霄閣經營如常。另外,傳消息給尹嫃和霍霆,靜待其變。”
“是。”
君燁冷笑一聲,手裏的白玉石棋子一顆顆落在棋簍裏,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過這種時候,張家和寧王府已經是自顧不暇了。我的好二弟不會真以爲他在軍營密會那幾個主帥還有囤兵在城郊林場的事,父君一點都不知道?”
君燁看了一眼趴在軟榻上熟睡的小黑一眼,不知是想起了什麼。
“我回谷之後,你留在府中照看。那個叫做燕無歸的影衛,讓他負責府中防衛,若是有什麼差池,唯他是問。”
“屬下明白。不知主子何時動身,何時回府?屬下也好讓夜煞提前接待主子。”
君燁眸色沉沉,“這個月,我不會回來。回谷取了東西后,我打算去清元門。”
“清元門?主子爲何……”夜梟詫異道。
“……我想去見她一面。”
君燁只覺得心裏似乎壓着一塊重石,藏在心底的情愫綿綿不休折磨着他。
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他只想見南弋一面。
自從知道南弋的下落,即便他如何剋制,始終擺脫不了心裏的思念和渴望,甚至越來越多。
去清元門將莘藍送給她,只是爲了見她的藉口。
“主子,路途遙遠,若是途中有人刺殺埋伏……”夜梟極力想讓君燁打消去清元門的念頭。
“我已決定,你不必勸我。她做事一向謹慎,即便我派人將莘藍送給她,她也會多有懷疑不會接受。與其如此,不如我親手給她。”
君燁走到小黑旁邊,擡手輕輕摸了摸它的毛髮,神色微微緩和。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到她了。
夜梟靜靜站在一旁沒有再說話,他看着君燁如今的樣子,如何也不會同過去的君燁聯想在一起。
他原本以爲君燁從地獄般的血沼裏走出來,會是一個斷情冷心的人,做事定是絕情不過。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君燁竟然會對那樣一個女子多情至此。
可他從前聽聞過一句話——情深不壽。
*
冬去春來,如今子霄谷已然又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山林翠綠,流水潺潺,飛鳥啼鳴,一切似乎都是那麼安靜祥和。
子霄谷的訓練一如往常,一道道石階棧道之上來來回回許多人,行色匆忙。
而另一邊,夜煞和玄溟帶着谷中夜衛,等待在子霄谷的祕密入口處,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主子怎麼還不到?還不派人去看看!”夜煞催着身後的影衛,有些焦急。
自從主子去了盛京,天知道他有多久沒見過主子了!
他一個人操心整個子霄谷的事他容易嗎!
也不知道主子長沒長高,是不是喫飽了穿暖了,在盛京有沒有被人欺負,還記不記得自己……
夜煞想着想着,突然想回去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番。
玄溟和其他一衆夜衛玄衛也站在一旁,等候主子的到來。
恭迎他們的主上,是子霄谷這幾年來的頭等大事。
夜煞翹首以盼,終於看到有一位素衣男子從暗道裏款款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激動得差點撲過去。
主砸!你咋纔來啊!
君燁仍舊是一身素色暗紋衣裳,上面繡着一輪半月與浮雲。此刻的天光大泄,如傾如注般照耀下來。整個子霄谷全都沐浴在陽光之下。
君燁款款從暗道的陰影中走出的時候,擡眼便是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屬下恭迎主上!”
夜煞和玄溟等一衆人等紛紛半跪行禮,神情激動。
如今眼前人,纔是子霄谷真正的主人。
“起身吧。”君燁淡淡開口道,不知喜怒。
夜煞起身後,這才發現君燁沒有帶夜梟回谷,身後的影衛是夜字裏的夜一夜二等人。
臨時才收到君燁要回子霄谷的消息,本就十分突然。儘管如此,夜煞也不敢胡亂猜測主子的用意。
數年未見,他們的主上似乎變了很多。如今夜煞只是這般看着,便能感受到君燁無形之中的威壓,讓人不自覺臣服。
“主上路途辛苦,不如先用膳沐浴。各處各樓已全然等候主子查閱。”夜煞恭敬道。
“不必。谷中一切如常便可。”
君燁看着眼前秩序有素偌大的子霄谷,眸色沉沉,不知想些什麼。
這是他一手創造的地方,也是對抗詭啓創造而來的地方。
千機山子霄谷,在這一方天地內,南弋待了將近十年。
十年。
區區兩個字,不知是多少光陰。
君燁袖中的手漸漸收緊,左側心房突然有些觸動的痛楚,眼眸低垂,似乎在隱忍着什麼。
他忽然之間有些明白南弋對他的恨是如何而來。
南弋那麼一個喜歡自由的人,被生生困在子霄谷將近十年。
這讓她如何不恨。
“主上?主上……”夜煞開口喚着有些出神的君燁。
“我要去玉鳴山一趟。”君燁看向玉鳴山的方向,眸色複雜。
藥王要見他,或許有別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