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燁懷裏抱着小黑,修長的手慢條斯理順着烏黑的毛髮,比平日裏更加溫柔耐心。
小黑舒服地叫了一聲,輕輕掃動着尾巴。
君燁這般模樣連夜梟見了都覺得反常。
“張家還真是垂死掙扎。”君燁垂眸,淡淡開口。
“屬下認爲,我們只需再添一把火……”
君燁左眉微挑,勾着嘴角淺笑,眸光幽深了幾分。
“或許不用出手,有人已經替我們做事。”
夜梟沒有明白君燁的話,“主子可是看出什麼了?”
“張家有鬼。”君燁語氣幽幽,可手卻忍不住揉了一把小黑的耳朵。
嗯,手感不錯。
“還請主子解惑。”
君燁開口道:“市易署聽從詔令只是查封張家一半家產,而剩下的一半卻也不是小數目。眼下張家大肆出售地契鋪面,這本就奇怪。張遠峯還沒有蠢到這種地步。更何況,市面上有關於張家的謠言四起,更是亂人耳目。”
“越是混亂,越是能趁虛而入。”
“可是夜泠在張家沒有權力管理地皮售賣一事,這不會真有人趁虛而入?”夜梟問。
君燁嗤笑一聲,“哪裏是什麼趁虛而入,明明是久待其中。能處理張家地皮鋪面一事,只能是張家掌事。”
“原來還不止我們盯着張家,如此這般,更是省事了。”夜梟道。
“繼續派人盯着張家,此人應該容易查出來。另外,夜泠若有異動速速報給我。”君燁吩咐道。
“是,屬下明白。”
此時,有一個影衛進門,似乎想要稟報什麼。
“有什麼消息?”未等夜梟開口,君燁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夜梟看了一眼旁邊的夜三,默不作聲。
夜二夜三的輕功出色,所以,君燁派他們兩人……去查探南弋的消息。
另外特意囑咐,事無大小,一一稟報。
話說,今天這已經是夜二夜三第三次送回消息了。
不巧,頭兩次夜梟都在場。
第一次夜三回來稟報:清元門小少主帶着女侍衛去長街上閒逛了半個時辰,買了一袋豆沙包三個糖人一把子糖葫蘆回了客棧。
第二次夜二回來稟報:清元門小少主下午帶着一個男子有說有笑去了一家成衣店,買了兩套男子成衣,另外挑了一個發冠一隻簪子。
“男子?”君燁眼神有些可怕。
“咔!”君燁手裏的玉清杯頓時碎成了渣。
夜梟見怪不怪,只是吩咐侍女又重新找出新的杯子……給君燁繼續捏。
他不知看了多久君燁像個不知喜怒的人一般冷言寡語,毫無生氣。
君燁從清元門回來之後,整個人渾渾噩噩過了幾日,後來將自己關在房間整整一日,不喫不喝。
君燁這般自虐反常,還是在聽到南弋墜崖不知所蹤的那一次。
夜梟十分清楚,君燁每次怪異出格的舉動,必然是和南弋有關。
*
夜梟等着聽今日第三次的消息。
夜三稟報道:“容家小爵爺去了清元門少主落腳的客棧,隨行只帶了一個侍衛,並無他人。客棧守衛並未阻攔。”
此時,夜梟肉眼可見君燁的臉色烏雲密佈,隱隱有發怒的徵兆。
君燁將小黑放在軟榻上,手心逐漸攥緊,閉上眼睛粗粗喘着氣。
又是容潯!
又是他!
突然間,夜梟冷不丁聽到君燁幾聲輕笑。
不知爲什麼,夜梟聽得有些……毛骨悚然,後背生涼。
夜三:老大,我能撤嗎?主子這樣我有點害怕……
夜梟:你害怕,我也害怕啊!
“都退下吧。”君燁轉身吩咐道,語氣透露着冷意。
夜三和夜梟對視一眼,立馬準備關門離開。
夜梟識趣兒地把正舔爪子的小黑一把從軟榻抱起,退出去關上門一氣呵成。
小黑:放開!放開!
夜梟:你再叫就沒有小魚乾!
*
君燁靜靜站了許久,整個院子只剩下他一個人,四周寂靜無聲。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房內的劍架邊,擡手觸摸着劍上的紋路,一點點刻入他的心底。
時光經年,許多回憶涌入心頭,如蜜糖卻又似寒劍。
此時此刻,他一心惦念的人,正在和別的男子談笑風生。
君燁永遠也忘不了在清元門詭市之時,他看到南弋笑語吟吟和容潯站在一處。
他們兩人情意綿綿,親密無比。
那時,君燁只感覺自己猶如身在寒冰地獄,無望得連掙扎都忘記。
他將滿心滿眼的歡喜捧到她面前,只想她能回頭看一眼而已。
只要一眼,他便心滿意足。
可是……她卻將這份喜歡和愛意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