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逢盛京晚市,這長街上各色行人來來往往,商販叫賣,甚是熱鬧。
熱鬧是熱鬧了,這看熱鬧的人也不少。
兩個逛街買花的婦人看了好幾眼:“哦呦,啷個是哪家的公子呦,真俊俏的嘞!”
“是的嘞是的嘞!看看這一表人才,也不知說親了沒有?”
夜梟冷冷瞪了一眼那兩個婦人。
“吼呦!這個人忒兇要喫人的嘞!快走快走!”
接着,一個賣燒餅的大叔湊了上來,“喫燒餅不!剛出鍋的可香!芹菜薺菜韭菜豬油豬肉餡兒……”
“讓讓讓讓!別擋着路哇!哎!借過一下!”幾個推車運貨的人連忙道。
夜梟看着君燁的神色越發陰沉不耐煩,只覺得後背一涼。
完蛋。
他家主子現在十分不高興。
“您二位可否借過?”突然有幾個人捧着提着東西走到客棧門口。
夜梟終於開口道:“沒看到有人站着嗎?繞道去!”
爲首的那人呵呵一笑,“這位壯士真是中氣十足吶!只不過咱要搬來的東西有些大,不得不請二位挪動些。見諒見諒!”
君燁只覺得額頭突突地跳得厲害,咬着牙往旁邊挪動了幾步。
只見那些人衣服後面繡着幾個大字,甚是明顯——好再來。
“快點兒!涼了菜就不好喫,還有那個火鍋爐,進門的時候千萬別灑了湯!”
那領着人的羽麟衛和門口的守衛打了聲招呼,帶人全部進了客棧。
“砰!”
君燁和夜梟依舊被擋在門外,門口的守衛掃了一眼兩人,依舊沒給好臉色。
少主方纔傳話過來,只說……這兩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怎麼着都不能開門放行。
*
那送飯領頭的給南弋行了個禮,笑眯眯道:“給少主大人問安,我們是奉老闆娘的差使給您送菜。”
突然,後面一排年輕的跑堂小二齊齊地鞠躬。
“少主大人富貴吉祥,身體康健,萬事如意,順順利利!”
南弋:“……”
簫瑜:“……”
“小的留給少主大人介紹一番今日菜品。分別有特色菜、家常菜還有夏日特飲,一共十八道。”
那領頭的笑道:“咱們老闆娘說了,今日所有的菜皆不收費,只希望少主大人喫得開心。不過……老闆娘還說,少主大人要是不差錢……給點她也是收的。”
然而來之前葉思敏的原話是這樣說的:“那是錢吶!她一個富二代不差錢,給點小費不要白不要!”
南弋:……你還不如不說。
只見那領頭的人從懷中拿出一本菜單,唰地一聲打開,清了清嗓子。
“喜慶滿堂——風味涼菜八小碟,荷香糯米蒸蟹膏,鮑汁鮮燉百靈菇……”
“紅紅火火——鴛鴦火鍋十八格,紅油毛血旺,十三香小龍蝦……”
“十里春風——鳳梨茶香奶茶,奶蓋碎碎冰,果凍小布丁……”
南弋看着一道又一道菜擺上桌面,眼花繚亂,甚是誘人。
這葉思敏穿越之前鐵定是一位大廚,看來這創業頗爲成功。
南弋打了個響指,“喫飯也不能不給錢對吧?”
於是她擡手指着門口處的方向,不懷好意:“看到站在門口的人了沒有?他們有錢,你找他們要。”
“好嘞!”
*
夜梟看着面前一沓菜價單,死死皺着眉頭,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君燁。
“少主大人方纔吩咐小的,說您二位可以買單。您二位看看……何時付賬?”
這還有天理嗎?
君燁淡淡瞥了一眼那厚厚的菜價單,卻是沒有惱怒,嘴角反而露出些許笑意,猶像是冬日寒冰初化,春意漸濃。
“收下來。”君燁開口道。
夜梟以更加疑惑的目光看着君燁:“???”
那辦事的一聽,立馬將菜價單送到了夜梟的面前,迫不及待就想收錢。
“今晚自然有人送到。你們是哪處酒樓?”夜梟不情不願收下。
“咱們是好再來酒樓,新菜品一律八折哦!”
夜梟:“……”
*
有不開心的事,一頓火鍋可以解決。如果還不行,那就兩頓火鍋。
“簫瑜,來來來!一起喫!我和你說火鍋涮毛肚,簡直人間美味。”南弋擡手招呼道。
“朔風呢?今天怎麼一整天都沒看到他?”
簫瑜站在一旁,“門口守衛看到他一早就出了門,至今未回。”
南弋點點頭,雖有疑惑也沒有多問。
最近朔風經常一個人出門,不知道做什麼。
一炷香之後……
南弋吃了一口辣子雞肉,眼神看向門外,“門口的人還在?”
簫瑜道:“還在。”連個位置都沒動。
於是南弋又吃了勺碎碎冰,沒說其他。
嘖,好喫!
既然他愛等,那就一直等着吧!總歸餓着的又不是她。
半個時辰之後……
“他還……”南弋一頓,“他們還在?”
“還在門口。”
“……哦。”
“少主,不出去看看?”
“呵,不去。”南弋擦完嘴,將手裏的帕子扔在桌上。
這時候,山奈抱着一堆東西從客棧外面回來,整個人全身上下都掛滿了。
“少主,我回來啦!我買了好多好喫的好玩兒的!城西集市可真有意思!”
“少主,門口站着那兩人是怎麼回事?”
山奈剛要繼續問,卻被簫瑜一把拉過來,用眼神示意。
透過客棧半開的大門,南弋可以看到那長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還有……一直站在門外等着的君燁。
太陽微微落了西山,把天空染了一片金光,綴滿橘黃色的晚霞。
南弋看到站在長街之上的君燁一身月華色的錦衣,於人羣中靜默無言,像是不染一絲凡塵一般。
她在看他的時候,君燁也在看她。
目光沉沉,移不開半分。
隔着區區一扇門,南弋有些經年隔世之感,彷彿兩輩子也可以一閃而過一樣。
南弋微微收緊手,神情惱怒地踢開腳邊的椅子,穿過整個大堂,當着衆人的面打開了客棧的門。
“你當真要一直站在這裏?你很閒?”南弋怒氣衝衝地朝着君燁道。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死纏爛打。
君燁忽地一笑,眉眼如水一般展開些許,他定定地看着終於出現的南弋,眸色含情深邃。
“我只是想見你。”
“見我做什麼?”
“想和你解釋清楚。”
南弋嗤笑一聲,微擡下巴,“可是想不想聽是我的事。”
君燁眉眼的笑意淡了些,“我只想和你解釋清楚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南弋站在臺階之上,微微垂眸對上君燁的目光,嘴角揚起淺淺的一笑。
“那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勝得過我。”
“比什麼?”君燁沒有猶豫。
“賽馬。城外凝翠溪界碑,誰先到誰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