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君燁面前打瞌睡,她應該是頭一號。
一旁的君燁沒有出聲,可眼神卻始終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她似乎是累了。
能這般靜靜看着她,還是在上川的時候。她睡在他房裏的軟榻上,沉沉入睡,像極了一隻乖順的貓兒。
爲了讓她睡得好些,他用了自己平日裏助眠的沉雲香。
君燁不動聲色,卻一點點用視線描摹着她精緻如畫的眉眼,一點點和他心裏的人像重合。
淡然疏離、鎮定自若的外表下,貪婪是他,虛僞是他,狠毒是他,偏執都是他。
可唯有一點,她在他的世界裏永遠是例外。
慢慢地,君燁只覺得口中有些乾澀,不禁喉結微動,讓自己不得不移開目光。
今後,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有些誤會可以一個個解開。
失而復得,原是他再慶幸不過的事。
*
南弋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間把控得剛剛好,馬車悠悠停在煜王府門口。
“下來吧。”君燁提前下了車,還是忍不住擡手想接她下來。
南弋一把撩開簾子,從另一側利落下車,連個眼神都沒給。
“簫瑜,山奈,咱們走。”南弋擡手招呼道。
她這一次怎麼着也要把煜王府變成她的地盤。
夜梟默默站在君燁身邊,全程看着南弋走路極爲囂張地進了煜王府,等都沒等他們。
好像……他們纔是外來戶。
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有人能在煜王府反客爲主。
夜梟無言看了一眼一旁的君燁,卻見他勾脣微微笑着,眼神柔和能掐得出水來。
這般癡笑,夜梟還是頭一遭見到。
他擡頭看了一眼那煜王府三個大字,不用明天,現在就可以摘了換成慕少主府。
*
一行侍女連忙迎了上來,齊聲行禮。
“參見太子妃。”
南弋皺着眉頭,眼神頗有些嫌棄。
太子妃?說什麼晦氣話。
“以後直接喚慕少主。”
那幾個侍女連忙應道:“是。”
“帶本少主去住處。”
領頭的侍女有些猶豫想說什麼,“那太子殿下……”
“管他作甚,直接帶本少主去住處便是。”南弋吩咐道。
“……是。”侍女見狀,雖然已經看到趕來的太子殿下,還是領着這位新入府的太子妃去了後院。
侍女們心裏隱隱有些激動,她們還是頭一回見這麼美麗嬌豔且又颯爽英姿的女子。
更何況,一年冷到頭的煜王府終於盼來點人氣了。
“今日陸管家出門採買還未回府,太……少主若是有何需要,儘管吩咐奴婢。”
南弋聽着那侍女的話,沒想到如今煜王府的管家還是陸典。
都是老熟人吶。
於是接下來,南弋被侍女領路在前面走着,後面君燁和夜梟跟着。
不遠不近,極爲默契。
可走着走着,南弋發現了不對勁。
她看着熟悉的院門,臉色頓時一沉,她擡手指着那院門道:“這就是本少主住的地方?”
“少主息怒,此處的確是太子殿下給您安排的住處。不過……”那侍女連忙把自家主子搬了出來。
南弋微微轉過身去,看到不遠處正走過來的君燁,沒由來一肚子火氣。
“府中其他地方常年積灰,無人居住。只有我這裏還能住得了人。東院的地方大些,花草茂盛,我命人清掃整理,你且看看合不合心意。”君燁走到南弋身邊道。
“我堂堂一個少主連個整院都沒有?我還住東院?”
一個院子劈成兩半,君燁住她隔壁?開什麼玩笑!
山奈湊過來道:“對啊對啊!我們少主的住處可是佔了半個山頭,還有金頂玉磚雕樑柱子的寢宮!”
山奈就差把有錢兩個字貼在臉上。
夜梟:行了,知道你們清元門忒有錢。
南弋看了一眼山奈,默默給她肯定地點了個頭。
君燁見狀,輕嘆一聲。
“太子府破敗破舊,委屈了太子妃。再等些時日,我定爲太子妃造一處——金頂玉磚雕樑柱子的寢院。眼下,還是委屈太子妃了。”
南弋聞話,淡淡看了君燁一眼,見他態度十分誠懇,可眉眼卻掛着笑意。
她的火氣更大了。
“那本少主便……委屈些。”南弋有些咬牙切齒。
住得近,她想要的東西也好拿到。
山奈跟在南弋身後進了院子,低頭嘀咕一聲:“難怪他們說是下嫁,果然如此。真窮。”
夜梟一臉震驚站在原地,僵硬扭過頭看着君燁。
主子你聽見沒?你高攀了!你還被嫌棄是個窮鬼。
君燁默默同夜梟對視一眼,眸色冷了幾分。
……我聽見了。
*
剛進了院子,南弋便聽到一聲軟軟的貓叫。
“……小黑?”
話音剛落,南弋便看到一團黑影從樹上躥了下來,一溜煙跑到了她的腳底。
南弋輕笑出聲,還真是小黑。
貓兒蹭在她的腳底,尾巴不停地左右搖晃,似乎有些興奮和討好。
南弋彎腰抱起小黑,擡手順着它黝黑髮亮的毛。
不得不說,君燁的確把它養得很好。要算起來,君燁也是養它的主人。
她這前一任主人,當得……可真是不合格。
南弋抱着小黑,摸了摸它的頭,終於朝着走過來的君燁彎着眉眼笑了一次。
這個笑容,是她真心實意的感謝。
“我還未謝你,多謝你養了它。”她道。
君燁看着向他展顏一笑的南弋,不由得心頭微顫,像是清風拂柳,帶來滿園春色。
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她真心實意的笑。
君燁看了一眼南弋懷裏的小黑,卻見它的爪子還是不老實!
小魚乾沒白喂,沒想到還是喂多了!
“簫瑜,你們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同太子殿下單獨聊聊。”南弋忽然出聲道。
“是。”簫瑜聽從南弋的話,臨走之前卻看了君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