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蕤閣,子霄閣,寄雨樓,還有各處暗樁眼線。
夜梟進院,看到君燁拿着一冊書卷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也不知是在看什麼。
不過有些反常,君燁他從未在樹下看書卷。那樹下石桌子一向是被君燁用來喝茶下棋還有……擼貓喂小魚乾。
那貓兒吃了就睡,唯獨就喜歡睡在這石桌上。
“主子,有消息遞來。”夜梟從懷中拿出道。
君燁神色淡淡地擡手接過,將紙條挨個看了一遍。
那紙條上寫的消息,分別是寧王府,張家以及容家。
寧王府一切如常,只不過有些人大門不走非得走後門小門,形跡可疑。其中來寧王府來的勤快的,是兵部司軍將軍吳卓。而寧王禁足雖然已解,可依舊閉門不出,至今未上朝議政。
張家一干人等斬首行刑定在半月之後,挑的還是個黃道吉日,宜動土送葬。張家商號查封之後,原本一些管事如鳥獸四散。不過其中有個叫做李元琛的,行事狠辣,把張家不少老底挨個送給了張家商號原本的對家。
至於容家,君燁不看消息也大抵能猜出八九分。容家出事的消息傳回了北疆,不少百姓紛紛鳴不平。眼下君且派朝中吏部大臣單居賢任北疆鎮撫大臣,昨日便已啓程。此人手段非凡,是難得的能臣。
一切看起來,風波暫平。
“京郊林場中可有其他動靜?”君燁重新拿起書卷道。
“回主子,還是李錚看守運送物資,十天一次,每次不過三四輛馬車左右。除了之外,李錚還會在附近的集市採買。”夜梟如實道。
君燁眼眸半垂,忽然發現了一件極爲忽略的事。
“查一查城門看守是誰負責,官職大小名錄皆統計出來。”
“是!”
君燁擡手拿走書卷上的落花,眼神卻極爲清冷。
李錚一向以紈絝身份示人,本身李家也有不少生意在城外,由他來運送物資的確合適不過。
不過十天一次的物資補充有些頻繁,這就說明林場中養着的軍士數目不少。另外,頻繁出城幾乎沒有什麼盤查,更是有些怪異。想來,君睿或許是買通了城門守衛官兵。
此時靠近晌午,太陽光越發刺眼。
夜梟看着君燁手中拿着書卷從頭到尾沒有翻動一頁,也不知在想什麼。
“再來!力道不夠!”
隔壁一聲中氣十足的吼聲傳來,驚得兩人一顫。
接下來,便是劍與劍相交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激烈。
“朝我這兒砍!”
“來,我還有幾個暗器你也用着!”
“可千萬別手下留情,打贏纔是王道。”
“小黑,讓開!”
下一刻,就聽到一陣噼裏啪啦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知隔壁是在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練劍怎麼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夜梟同君燁默默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同樣的疑問。
“咳,該用午飯,你且傳廚房送菜。”君燁吩咐道。
夜梟擡手應了一聲,擡腳快要走到門口,突然隔壁院子飛射出來一個暗器,生生打在他腳底的地磚裏。
身爲影衛多年的直覺,夜梟本能地躲閃,才堪堪躲開這個突如其來的暗器。
那暗器……一截樹枝???
夜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微微瞪大眼睛,看着那樹枝插進了地磚,地磚碎成一塊一塊。
主子你看見沒?我懷疑隔壁那人在針對我!
君燁輕咳了一聲,放下書卷:“我去隔壁看看貓兒。”
夜梟徹底垮下了臉:“……”
他懷疑君燁一直在這裏偷聽,手裏假惺惺拿着書卷都是做做樣子,說什麼看貓兒都是藉口!看人才是真的!
*
君燁靜靜站在門口,目光一直看向身影颯爽的南弋,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直至他自己都發覺,他竟然會這般不加掩飾地笑着。
南弋第一時間便看到君燁出現在她院子門口,她不動聲色瞥了一眼,轉身換招之時從袖中飛出一枚流星錐暗器。
君燁一身流雲團紋衣裳,玉帶束腰,玉簪束起墨發,眉目俊秀出塵,宛如從畫中走出的人。
他依舊站在門邊,親眼看着那枚暗器離自己越來越近,只聽得砰地一聲,那枚南弋射出來的暗器不近不遠地打他身邊的門上,深深嵌在裏面。
他的眉頭一絲未皺,冷靜從容,似乎知道這暗器根本不會傷他。
南弋默默看了一眼君燁,只見他含着笑朝她這邊擡腳走了過來。
山奈連忙上前端給南弋一杯水,接過她手裏的劍,又給簫瑜也倒了一杯。
“你來幹什麼?偷看?”南弋仰頭一飲而盡,看了一眼君燁道。
“給你。”說着,只見君燁從懷裏拿出一方藍色帕子遞到了南弋面前。
一切看起來都自然而然。
此時陽光甚是刺眼,南弋因爲練劍的緣故出了不少的汗,雙頰微紅,微微喘着粗氣。
“我未用過,是乾淨的。”君燁輕聲道,聲音越發清朗。
一旁的山奈見狀,頓時後悔,她方纔忘了拿帕子!
南弋多看了他兩眼,見君燁的手指根骨分明,節節如玉,在藍色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無暇。
真是一雙乾淨至極的手。
“多謝。”南弋順勢接過,擦了擦額頭的汗。
不用白不用。
君燁看着她,眸色漸沉,“你以後不必同我言謝。”
“那可不行,你是你我是我,分清楚纔好。”
君燁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只覺得心裏微澀。
他早該習慣她對他的態度,可是每每聽着,依舊泛苦。
“你找我做什麼?喫飯?”南弋下意識隨口道,手裏還拿着那方帕子不知是該還還是不該還。
突然,南弋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
君燁這廝不會發現她在偷聽他說話吧?
應該……不會。
君燁彎着眉眼輕笑一聲,忽然靠近南弋,一步又一步,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南弋後退不及,聞見了君燁身上獨有的松木沉香,幽幽地沁人心脾,驅散了初夏的躁動。
她知道君燁這廝生得好看,她也的確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不得不說,君燁的容貌不論是什麼時候,都能一瞬間吸引別人的目光。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食色性也,她也不例外。
“想聽便聽,你想聽什麼……我都講給你。”
不論是最隱晦的告白,還是最赤忱的愛意。
他的聲音暗啞低沉,湊近在她的耳側,吐着溫熱的氣息,隱隱帶着勾人的意味。
“該用膳了,我的太子妃。”
君燁輕笑一聲,猶如清風穿堂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