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也無星,正適合……摸黑爬牆。
此時一道身影在西邊一處走道一閃而過,和夜色融爲一體,無人察覺。
夜巡的侍衛注意四周動靜,提着燈籠走遠。
而此時一道身影躲在拐角旁,隱匿身形,躍身飛過一處牆頭,穩穩落在院子裏。
爬牆這種事,她甚是熟練。
這個院子,正是君燁從前的書房。而如今雜草叢生,被人遺忘。
南弋輕擡腳步,留意周圍動靜。
從前這院子一向都有侍衛把守,不知是有什麼祕密。
曾經她趁着君燁不在夜探這個院子一次,看到一池紫色的花朵,開得極盛,顏色詭異。因爲時間太短的緣故,她未曾在書房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
夜幕沉沉,南弋慢慢靠近書房門口。
就在她推門而進的時候,卻無意間察覺到門上落手的地方沒有多少灰塵。
南弋心下留意,垂眸捻了捻指尖。
只有被經常觸摸纔會沒有多少灰塵,原來這院子並不是看起來無人踏足。
是君燁麼?
南弋點開懷中的火摺子,微亮的光使得視線清楚幾分。
整個書房空空蕩蕩,零零散散的擺件已經半舊,處處落滿了灰塵。
以前的書房乾淨亮堂,雕花書架上擺滿了書籍卷冊。牆角種着翠竹,竹影映在窗戶上,滿是清幽。
眼前的書房一點都沒有從前半分影子。
不過唯一留下的,就是那牆上的墨梅圖,可畫紙泛黃,墨梅失了顏色。
環視一圈沒有其他發現之後,南弋才舉着火摺子靠近那幅畫,仔細觀察着,不想放過一處細節。
這幅畫,是這裏最值得懷疑的東西。
墨梅點點,迎寒盛放,清雅高潔,這般看着似乎都能聞見墨梅的清幽香氣。
即便她不通文墨繪畫,作爲外行人也能看出來畫此幅墨梅圖的人功底非常。
南弋靜靜地擡頭看着,卻發現畫中的梅花都是盛放的形態,排布似乎有些規律。
畫上一共七朵花,每一朵花位置各異。
南弋環顧一圈,只想找出房間還有什麼異常。她沿着牆邊走着,直到走到一處地方,突然發現腳下的磚石有些鬆動。
她低下身來仔細看了看,卻發現鬆動的磚石不多,而且其他地方的磚塊結實牢固得緊。
她數了數,那鬆動的磚石一共就七塊!
磚石,墨梅……
南弋擡頭看向那副墨梅圖,仔細將花朵的位置和鬆動磚石的位置比較,竟然發現對應了起來。
這書房到底藏着什麼?
南弋慢慢冷靜下來,看了那副圖許久,聽見窗外風聲陣陣。
不知爲什麼,她想起了子霄谷。
子霄谷裏有一座高樓,臨風樓,在樓上可以看到整個千機山。
這七個地方的位置,也對應着盛開墨梅。
南弋心生一陣涼意,並不認爲這是一個詭異的巧合。
她的目光看向一處鬆動的磚塊,那個地方對應的位置,是臨風樓。
她眸色一沉,微微咬着牙按下了磚塊。
只聽得一陣響聲,書架後面出現了一道隱門。
*
隱門後別有洞天。
南弋舉着火摺子走下石階,來到一處地下室。裏面休整得極爲乾淨,長明燈燃燒着,夜明珠鑲嵌在石壁上,映照得整個石室不再昏暗。
一張石牀,一具書案,再無其他。
走近幾步,南弋忽然一頓。
她聞見了石室裏有熟悉的松木沉香,幽幽地闖入她的鼻腔。
那是君燁身上的味道。
這裏,果然是君燁的地盤。
南弋熄了火摺子收進懷裏,看到書案上放着什麼東西,她擡腳走了過去,發現一方絲絹遮住了一幅畫。
南弋有些好奇地揭開,卻沒想到……
那畫中人竟然是她自己。
作畫之人將她的眉眼輪廓畫得極爲相像,額頭髮間的黑痣都清晰可見。
畫中的她着一身繡紋青衣,及腰長髮半束,神情有些疏離冰冷,不見半分笑意。她的腰間,掛着一枚她熟悉不過的玉佩。
那是君燁身上常戴着的玉佩。
曾經,君燁將玉佩送給了她。
南弋垂眸靜靜看着那畫像,滿是詫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這幅畫出自誰手,她再清楚不過。
心底一陣又一陣的波瀾緊緊衝擊着她,那薄薄的一張畫紙在她看來,卻是有千萬鈞重,讓她無法承受。
南弋的視線落在一旁畫缸中,看到裏面放置着不少捲起來的畫。
鬼使神差地,她拿出一幅打開,卻見畫中女子依舊是她。
南弋心底有些慌亂起來,手指尖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她再也無法平靜。
第二幅,依舊是她。
第三幅,也是她。
南弋打開所有的畫,無一例外,畫中人都是她。
畫中的她衣衫神態不同,卻都是曾經的她。
看着眼前滿桌的畫,心底洶涌而來的情愫如驚濤拍岸一般,讓她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此時此刻,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一抹綠芽帶着鋪天蓋地的春意而來,染綠了枯木。
突然間,她聽到有來人一步步朝着石室走來。
步伐有力沉穩,迴響在整個石室裏,朝她步步逼近,猶如踏在她的心頭。
一襲月華色錦繡衣衫的男子站在石階上,身姿挺拔頎長,身側的手悄悄收緊,腰間墜着畫上的玉佩。
“你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