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仔細聽去,隱隱能聽見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嘶吼叫喊,淒厲可怖。然而這對於司理部的值夜官吏來說,早就已經習以爲常。
這司理部監獄進去再也不容易出來,等着牢裏罪犯的是一道又一道殘酷刑罰。人一旦到了這裏便是命不由己,不能活得太長。
有時候活着,本身就是一種懲罰。
這司理部牢獄裏,經年累月不知死了多少人。若是能見鬼神,恐怕這裏早已經是處處陰鬼,無下腳落足之地。
一個獄卒正清洗着石磚上剛濺到血跡,只是無論他怎麼洗怎麼刷,血浸石磚多年,早已經融爲一體。
獄卒不敢擡頭看此時正坐在審問堂上的男人。
那位貴人是如今身份不凡的太子殿下。
而在司理部所有人眼中,這位矜貴的太子殿下卻是司理部的玉面活閻王。
硃筆一落,性命全無。
“退下。”男人的嗓音低沉微啞,帶着不容拒絕的的威懾,在這陰幽的環境裏更添幾分寒意。
那獄卒惶恐,低着頭應了一聲,連忙拿着東西退了出去。
*
整個審理堂內空無一人,油燭的明光驅散了黑暗,卻也被黑暗四下包圍着。
那位太子殿下一身鴉青色暗紋圓領袍,繡金枝紋從衣袍延伸而上,襯得男人越發矜貴,面容如玉。
在燭光的映照下,他的身上籠罩着一層朦朧的光影,光影之中寬肩窄腰的身形越發出色,一絲不亂的衣衫隱隱透露出禁慾之感。
君燁的視線落在面前攤開的卷宗上,許久後一個字也無法看進去。
他的心思,渾然不在這裏。
藉着明燭之光,可以看到他此刻的額頭微微出了些汗,眼眸低垂落下一層陰影,雙手不知不覺已經攥緊,喉結時而上下滾動,整個人有些緊繃着。
他似乎在忍耐着什麼。
君燁知道自己很清醒,也更是清醒地感受着體內一重又一重席捲而來的熱浪,尤其是身下那一處地方似火一樣燃燒。
這些都十分清晰地提醒着他,此時此刻他生了壓抑不住的情慾。
他不是無情無愛的神仙,他也有着普通人的七情六慾,更有着不可言說的、難以啓齒的慾望。
當情慾再一次重重席捲而來,讓他無處可逃的時候,君燁腦海裏只想着一個人,一遍遍念着同樣的名字。
他在密室裏描繪了無數次那人的面龐。
密室之中,藏着他太多太多不可言說的慾望。
一聲低喘壓抑的嘆息之後,君燁仰頭閉着眼睛,任由情慾吞噬自己,將理智丟之腦後。
只放縱片刻,君燁重新念着清心訣,運起體內的內力,壓制住一重又一重的熱浪。
平日裏不會如此,今日他的身體格外反常。像是……中了勾起情慾的藥。
而今日,他只用了寄雨樓的茶水糕點。
霍霆!!
他擡手捏着眉心,夜梟卻突然走了進來,腳步匆匆。
“主子,寄雨樓和子霄閣都出事了。”
*
長街上,打更人敲着銅鑼,“丑時二更,關好門窗!丑時二更,平安無事!”
“站住!束手就擒!”
打更人被嚇得愣在原地,等到巡邏衛經過才反應過來,手裏那銅鑼敲得更響。
“關好門窗!關好門窗!!”
風聲略過南弋的耳畔,她扭頭看着緊追不停地侍衛,快速觀察着附近的建築。
她得儘快脫身。
至於跟在她後面不知哪裏來的黑衣人,她可沒心思陪這兩人玩貓抓老鼠的遊戲。
那幾個從寄雨樓追過來的侍衛只見前面突然消失了一個人影,明明剛纔還是在的,怎麼就憑空消失了一般?
那些侍衛立馬停下,警惕地觀察四周。
從寄雨樓跑出來的那人揹着東西,容易辨認,就是方纔眼睜睜憑空消失不見的黑衣人。
“分頭找!”
而一牆之隔,南弋靜靜隱匿身影,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想要敵人找不到,要麼是天涯海角,要麼是近在咫尺。
半盞茶之後,南弋聽着周圍再無動靜,這才背好東西,藉着夜色朝着北邊而去。
跑了一路,再繼續向南的話,恐怕就要到了城門口了。
她得趕緊回去藏好東西,再接着回煜王府。畢竟君燁那廝一天三頓飯頓頓都要拉着她喫,若是見她人不在,恐又要生疑。
然而就在此時,君燁的馬車已經出了司理部,朝着城南而來。
*
踏寒的輕功一向聞名,祝長歌自認自己多年所學的輕功不差,在劍修門裏總能排得前幾。畢竟沒有實力,哪能擔得起別人的一句師姐。
而眼下的情形,不得不讓她懷疑自己。
身後追着她和程鈺的子霄閣侍衛有四人,他們如何也沒辦法把這幾個侍衛甩開。
可想而知,追他們的人輕功腳力皆是不弱,而且爲首的那人一直緊緊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像是故意爲之。
而讓祝長歌更爲驚訝的是那半路上遇到的另一個黑衣人。
那人竟然跑得比她更快,而且還快的多。這人若不是有強烈的求生逃跑欲,那就是輕功遠遠在她之上!
來這這盛京城一遭,可處處讓她開了眼界。人世間和江湖宗門,果真不一樣。
跑着跑着,祝長歌和程鈺似乎失去了方向。禍不單行,程鈺突然腳下一軟,摔倒在地。
而此時後面的侍衛已經提劍衝了過來,卻沒有立即包圍,似乎在試探猶豫什麼。
祝長歌連忙護住程鈺,將他擋在身後。
“師姐,是我拖你後退,你先走!不要管我!”程鈺急切道。
“我是你師姐,要走也只能一起走。”
祝長歌盯着周圍的侍衛,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劍。
方纔追着他們的巡邏軍不知去了哪裏,早已經沒了影子。不過以他們的速度,恐怕早就沒追上來。
玄決擡手示意身後影衛不得擅自上前,彷彿故意給對方逃跑的時間。
事實上,也正式如此。
玄決嘖了一聲,心裏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慢慢追,讓他們先跑遠點。讓他們回到老巢……哦不,回到落腳點的地方也好找出來。如今把這兩人逼急了還扭了腳,這上前打一架顯得欺負人,把人放跑了又太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