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般情形下,整個朝堂傳言紛紛,猜測議論不止,那司理部的案子是越堆越高。爲此君且罷朝兩日,不久便生了一場病。
誰知接着一病不起,越來越重,御醫診治不見起色,最後竟然到了下不了牀的地步。
沒過幾日,聖旨傳入煜王府,令煜王即刻入宮。君且下旨讓君燁以太子身份監國理政,一時間,大臣們議論之言甚囂塵上。
令太子監國理政,等同傳位之舉。
可太子身爲司理部大司丞,鐵血手段在前,衆大臣們也不敢有異議。半月之久後,誰都沒想到太子竟然能處理好一切國政,調度有方,見解獨到。
可唯一讓大臣們不解的是,太子殿下前不久安排了三皇子進了司理部,將幾樁難案懸案交給了三皇子查辦,更讓人不解的是,太子將三皇子升爲了吏部左侍郎。
大臣們不解,君澈亦不解。
在司理部的審案堂上,君澈問了他這些日子以來最想問的話。
“大哥,你爲什麼要如此安排?”
君澈坐在大堂之上,背後是玄墨漆黑的雕松靠椅,手執硃砂玉筆,將一抹血紅落在案宗上,定人生死。
“世人皆對權力孜孜以求,你不想要嗎?”
“可是,我只想得到我能得到的。”君澈握緊了手。
君燁微微擡眸,硃砂色的判字已經收尾。
“那你也應該知道,不論你的才能如何,父君永遠不會重用你。以你如今在朝堂的處境,步步艱難,排擠甚多。”
君澈眸色暗淡,“那大哥如今監國,爲何要違背父君之意升我的職位?”
“監國之權在我,自然可以升你的職。若是你想知道原因,我倒也可以告訴你。”
君燁放下手中的硃砂筆,擡手合上案冊,幽深的眼眸盯着身子站得直挺的君澈。他微微往後靠着椅背,半個人身落在陰影之中。
“你應該是第一次到此處來,司理判獄同外面,有何不同?”君燁似是隨意問。
“這裏處處不同,罪案無數,人命如草。”君澈雖不明白眼前人爲什麼這麼問,卻還是直接答了出來。
他這個大哥,應該是喜歡聽最直白的回答。
君燁勾脣,“所以,這便是原因。你看多了這世間的白,朝堂的亂,也該親自看看這牢獄人心的黑,能查清的以及永遠也翻不了的罪。走過這一遭,你才能站穩你想要的位置,護着你自己和君宓。哦對了,還有將軍府的葉家長女。”
朝堂之上,有幾人能真正做到一身清白。這條路他走膩了,也終於有了選擇的權力,是時候找個合適的人選替他。
“可是,大哥,你就不怕……”君澈只覺得自己越發看不懂君燁的想法,有些慌亂。
大哥對二哥和張家步步絞殺,不留生路,他的母妃牽連着先皇后之死,爲什麼……爲什麼君燁會如此對待自己?
從前他以爲是他的母妃以死在君燁面前來換得他和妹妹的生路,可如今看來,絕不是因爲如此。
一聲低低的輕笑迴盪在四周,卻讓人心生膽寒。
“怕?怕什麼?”君燁起身,繞過檀木桌,緩緩走下臺階。
君澈眸光顫抖,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直白且不帶遮掩的這些話。
愣神些許,他似乎才反應過來,直直跪地,身體顫抖着,紅了眼眶。
“三弟與四妹……多謝大哥!從此以後,定謹記大哥之言!”
此話其中含義,有太多太多。
君燁垂眸看了一眼,似乎眼前的結果早在他預料之內。
君澈從今以後只會按照他給安排的路走下去,而這條路對君澈來說是求之不得。
既然他擺脫不了與盛京之間的牽扯和羈絆,不如選個人心甘情願替他守着這裏。
*
在拂露殿內,南弋將之前遇到空相臣的事都講了出來,另外着重提起空相臣身邊的人殺了一行紫袍女弟子的事。
按照描述,慕修然和慕清絕也並不清楚那些紫袍女弟子的來歷,不過慕修然卻說……不久前清元鎮的確出現幾名紫袍女子,其打扮與南弋所述的一致。
“能讓空相臣出手,看來,這些女子恐怕是雷楚洲的人。”慕修然猜測。
“修然說得不錯,此事須得提防。今日便派羽麟衛下山打探一番。”
“兒子省得。除羽麟衛之外,也會讓各處掌櫃掌事留意。”
南弋本想再問問有關於萬蠱宗後人以及雷楚洲赤月宗的事,可慕修然朝着她使了些眼色,阻止了她繼續問下去。
在拂露殿逗留了許久,同姬芙聊了這幾個月經歷之事,南弋這才離開。
不過很明顯的是,他們都尚未問起她同君燁婚約之事,似乎都默認……她回了清元門之後,她與君燁所謂的婚約也留在了盛京。
倒真是應了她先前信中的話——他們之間的婚約不過是權宜之計。
南弋踢了踢拂露殿門口的石子,心煩意亂,沒想好怎麼開口把婚約的事情重新提起。
談個戀愛可真不容易。
她如今要是說,她想繼續婚約,慕修然能把明坤殿前的石桌都給拍斷。
忒可怕。
婚約之事不急,她倒是擔心着空相臣來此的目的。不過她閉着眼睛都看得出來,她爹並不同意她插手進來。方纔,慕修然也是這般示意她的。
當年清元門和慕家險些被滅門,慕清絕沒能親手殺了萬蠱宗辛斕,恐怕他也未曾甘心。
尤其她因爲那場動亂流落在外十幾年,這大抵是她父親的心病。
慕清絕不讓她插手,她也能理解。可她身爲慕家人,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觀,讓自己的家人面對那些危險。
如果辛斕那女人還活着,她定要殺了,祭奠爲她而死的羽麟衛。
醫藥堂裏今日倒是沒什麼人,南弋去的時候正看見江渡在一堆藥材中不知刨着什麼。
她把懷裏的東西遞給江渡,說明了來歷。
那是之前她從江道淵身上拿到的黑色球,爲了謹慎起見,她一直放在身邊保管沒有打開。沒曾想沒用上這東西,君燁的毒莫名其妙便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