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無故登門,卻又不知此人爲了何事。
客氣客套了一番,茶過半杯,卻還未談及正事,兩人似乎誰都不急。
慕修然打量着空相臣,見他總是喜着一身銀白色衣裳,月光流銀料子,價值不菲,便是有價也無市。可空相臣這個人的氣度模樣,卻是他見過的,絕無僅有的。
此人的周身像是與其他人隔着一層薄膜,隱隱帶着微光似的,倒是怪了。
空相臣放下瓷杯,“如今在下須得換個住處,不如勞煩慕少主推薦一二。”
“哦?空相大人在翠湖雅居住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換住處?翠湖風景乃是清元一絕,再沒有別處比那兒更好的了。”
空相臣微微搖頭,嘴角仍舊是客套疏離的笑。
“慕少主有所不知,翠湖一帶的地被別人買了去,連同那處雅居都一併買下,故而不得不換個住處。”
“買地?翠湖的地誰買了本少主怎不知?”慕修然意外,看向了一旁的冷初。
冷初:看我幹啥,我也不知道哇!得問寧統管。
“聽聞,這地是被君公子買了下來。”空相臣擡眸淡淡道。
君公子?還有哪位君公子?
慕修然一噎,突然想起之前念念是提過一嘴君燁買地蓋房的事兒,他也沒來得及細問,沒想到……竟然買的是翠湖的地,還把空相臣給攆了。
翠湖的地價值不菲,也難爲君燁能花錢都買了下來。
“咳,既然是被我那妹婿買了,那也的確該爲空相大人尋一處好的住處。若是大人不嫌棄,清元門後山還有清幽雅緻的小居,無人打擾,風景甚佳。”慕修然道。
冷初聽着,一直垂着眼眸。
清元門的地方,可沒那麼好住。
空相臣端起茶盞輕喝了口茶,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略帶着寒意的眼睛,一切都不緊不慢。
喝茶是假,他留意的,卻是慕修然口中的妹婿兩個字。
慕家還真是認下了君燁當女婿。
眼底無波,空相臣這才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便是叨擾了。”
“空相大人能下榻,是清元門的榮幸。”
一旁站着的雲野靜靜聽着,似乎有些看戲的意思。
沒想到大人說是不幫清元門解決眼下蠱蟲的事,來了還真是一句話也沒提。清元門雖封了消息,但該知道的人照樣知道。
如今的清元門慕家,可是衆矢之的。若是一個不慎,蠱蟲之事不能順利解決,那什麼君家新帝當了女婿,不是喜事,當真成了禍事。
雲馥嫣那人看上了這慕家少主,倒也是會挑,眼睛比之前瞎的時候好了不少。
慕修然看向空相臣的方向,眸色複雜。
空相臣這個人的消息倒是靈通,已經是知曉了清元門如今的情形,否則也不會主動登門探探虛實。
君燁買地這事兒,也只是個幌子。
“少主!”簫瑜匆匆走了進來,即便見有人在竟也忘了禮數。
“是……小少主留下的信。”
慕修然心下覺得異常,即刻拆了信,誰知臉色一變,兀地站起來。
“什麼時候的事?”
慕修然捏緊手中的信,神情壓制不住的陰沉不悅。
那信上只留着寥寥幾個字:自去尋方,不日回。
到底是把她慣成這樣,如今連個由頭都不編,自己一個人偷摸就跑了!
“冷初,立刻給我帶人去追!綁也要給我把她綁回來!”
她能去哪兒?慕修然頓時心下慌了,逮人都不知道去哪兒逮!
空相臣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眸色暗了暗。
*
江渡是被冷初趕着來了明坤殿。
一進殿,他便嚷嚷着不停:“慕聞闕,你看看這像話嗎?!啊!我忙得恨不得一個人三個腦袋六隻手,你的人倒好,二話不說直接把我拎着出來!我不要面子嗎!”
他轉頭一看,“呦,寧衡也在。”
旁邊站着帶劍的簫瑜,後面站着冷臉的冷初。瞧着這個陣仗,的確不小。
江渡收起撒潑的樣子,眉眼間掛着疲憊,他揉了揉眉心,無奈道:“有啥問啥,我又不是犯人。”
這幾日,醫藥堂的事已經讓他後焦頭爛額了。
“這天底下,哪裏能有解開蠱蟲的方法?”慕修然看着他。
江渡皺着眉頭,火氣不打一處來,“老子要是知道,能半個月沒睡好一個覺??慕修然你是閒的還是咋!!”
“……她去找解蠱的方法了。”
“啥?”江渡立刻收了脾氣,察覺到不對勁,“她去哪兒了?”
寧衡這纔開口:“是我們想問你。”
“??”江渡肉眼可見地睜大眼睛,“她去哪兒我咋知道??”
“你想想,她說去找解蠱蟲的方法,她能去哪兒?”寧衡皺眉道。
而此時慕修然陰沉着臉,看得江渡心裏發怵。
“冷初!”
江渡突然轉頭道:“快點把我拎回去!我得看看一樣東西還在不在!快!”
那東西若是不在,那可就麻煩大了!
冷初將人又一把拎起來,送了回去。
如江渡預料的一樣——
“我滴老天爺吶!東西真沒了!!”
“到底什麼東西?你是不是瞞着什麼事情?”慕修然眸色銳利。
可江渡現在腦子嗡嗡的,完全沒把慕修然的話聽進去。
裝着蠱蟲的冰魄盒沒了,猜也不用猜,肯定是被慕修然他妹拿走了。這蠱蟲的屍體是小少主拿回來的,一直沒說是從哪兒得來,只說是讓他拿着研究研究。
那玩意兒……難不成和這一次的子母蠱有關?如果真是有關係,那小少主將這蠱蟲屍體拿走就說得通了。
子母蠱……
江渡忽地心頭往下墜,險些站不穩。
“她……她什麼時候走的?快……讓人去西南方向攔着……”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說!”慕修然再也按捺不住,不斷逼問。
“滄淵以南,西南密林,那……”
江渡白着臉色,呆呆看着慕修然,“離滄淵五十里有一片毒林,過了毒林,是聖醫谷。小少主怕是……怕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