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駛的馬車中，趙諶問鄭立果：“軍器監打造器械之地在何處？我們直接去那裏。”
鄭立果略想了一下，道：“在軍器監的作坊裏面，就是軍器監衙門旁邊。”
……
……
一炷香之後，趙諶一行來到了軍器監的作坊。
這裏熱火朝天，一番忙碌的景象，足足有上千名各類大匠和上萬名工匠正在抓緊時間打造羽箭、弓弩、牀弩、拋石機等最容易損耗、消耗的武器裝備。
打造戰刀、鐵槍和鎧甲等以鐵爲主材質的武器裝備在另外兩個作坊。
“臣軍器監少監劉廣平參見太子殿下。”正在另外一個作坊的軍器監主官劉廣平，聽說太子竟然到來，大驚之下趕緊跑了過來。
劉廣平其實是宰相何慄的人，何慄被太子以雷霆手段打入天牢，又牢牢控制了大軍之後，劉廣平便和其他與五位宰相有瓜葛的官員一樣，提心吊膽的正常上衙，比平時更加盡心盡力的幹好份內之事。
“劉少監免禮。”趙諶面帶微笑的微微頷首。
“謝殿下！”劉廣平眼角餘光將太子神色看在眼中，心中卻是狠狠的一跳，這些天在他們的圈子裏面，關於這位太子殿下的信息各種亂傳。
其中有一條說是這位少年太子笑裏藏刀，下令殺死軍中那五十多名諸宰相親族心腹的時候，便是面帶笑容。
“看得出來，劉少監這些天很盡職。”趙諶這句話是真心話，因爲這作坊裏面是緊張有序，不管是官吏，還是工匠學徒，他沒有看到偷懶的。
“多多……多謝殿下。”天可憐見，劉廣平差點沒哭出來，這些天他提心吊膽的做好本職工作，晚上天天夢見自己被打入大牢，府邸被皇城司的人抄家，然後被惡夢驚醒，剛纔太子的那笑容更是讓他心中一片冰寒。
“劉少監帶本宮去看看拋石機的作坊。”趙諶看了一眼劉廣平反應有些激烈的面容，略一想便知道了原因，走過去拍了拍對方肩膀，讓劉廣平受寵若驚之極，心神激動不已。
“殿下這邊請。”劉廣平四十多歲了，老官油子了，別的不說，城府早就鍛煉出來了，很快就平穩心神，進入正常狀態。
這些天看着雙方拋石機的準性，特別是操作拋石機的方法，大學理科畢業的趙諶其實是仔細研究過的。
所以，他今天其實是有備而來，是帶着一些想法來的。
趙諶在劉廣平的帶領下，先來到了數十具打造好的成品拋石機面前。
眼前的拋石機在趙諶看來其實非常簡陋。
一個最後面有着石框的拋竿，拋竿前面連着十五根繩索，就這麼簡單。
趙諶知道十五根繩索是用來人力拉扯的，從而將後面石框中石頭拋射出去。
“劉少監，將打造拋石機經驗最豐富的大匠叫幾個過來。”趙諶看着拋石機，吩咐道。
這些大匠大多四五十歲的樣子，在給太子行過禮之後，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擔心。
疑惑是從來沒有太子這等尊貴的人物親自來到他們作坊視察工作，且還對拋石機表現出如此濃厚的興趣。
而擔心是因爲他們這幾天也聽說這位太子殿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萬一等會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衝撞了太子，說不定這輩子就此過完了。
趙諶目光掃過十名忐忑不安的大匠，指了指年齡最老的一名大匠，道：“你給本宮說說，這拋石機是如何操作的。”
這位五十多歲的大匠一個激靈，連忙立刻恭敬跑到一具拋石機旁邊，有些緊張的說道：“殿下請看，在拋竿石框中放上打磨好的圓石，然後十五個人拉着十五條繩子，聽到口令之後，十五個人一起用力，拋竿另一頭石框便會快速被拉得彈挑了起來，其中的圓石便會拋射出去。”
趙諶又問道：“爲何要十五個人一起拉扯，這分明力道不一，用力的方向也不同，這圓石的落地距離和方向根本控制不了，又怎麼可能打得準。”
那老大匠由衷讚歎道：“殿下英明，這也的確是拋石機打不準的原因。”
趙諶一聽，暗鬆了口氣，只要這些大匠知道打不準的原因，他纔好說出接下來的話：“所以，要想打得準，絕不能讓十五個人同時拉扯。”
劉廣平不等那大匠說話，搶先道：“殿下，禁軍中曾經嘗試過，但即使挑選力氣較大的士兵，至少也十個人拉，聽說西軍那邊種太尉用西北黃牛試過，但是牛在戰場上容易慌亂，胡亂衝撞，反而壞事。”
“這些解決問題的方向都不對，”趙諶搖了搖頭，道：“劉少監去找幾塊石心鐵塊過來，越重越好，還有這個拋竿的長度也調整一下。”
劉廣平心中疑惑，但面上自不會流露出來，立刻便安排人去拿石心鐵塊，隔壁作坊有的是。
但那些相對淳樸的大匠……啥都表露在臉上了，一臉茫然……
“上千年的代差，沒辦法。”趙諶心中嘆了口氣，知道這些大匠經驗豐富，具體的手工活必然是精湛高超的，但力的轉換原理什麼的，肯定是絲毫沒聽說過的。
“好吧！你們都過來，都蹲下。”趙諶耐住性子，準備簡單講個課，搞個現場教學。
雖然與太子殿下一起蹲下，頭碰頭的不太合適，但不遵旨後果更加嚴重。
所以，雖然所有人都是一臉懵逼，但在劉廣平這個老官油子的帶頭下，所在大匠都圍在太子周圍蹲了下來。
張紅玉心中有些擔心，手握劍柄，死死盯着這些大匠，只要有誰稍有異動，少女便會拔劍殺人。
趙諶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三兩下在地上畫了一個非常清晰的槓桿原理的草圖。
衆大匠一看，心中更加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