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比後世崇尚言論自由,媒體的大爆炸,網絡信息時代人人都有話語權的混亂,趙諶因爲知道報紙的性質,自然會將其牢牢掌控在手中。
關於如何開辦辯論會和開辦報紙,趙諶給裴有文細細說了足足半個多時辰,直到天快黑下來,他才結束。
在裴有文陪伴下,趙諶向蘭山書院大門走去,路過學生下午課後用來跑步的操場時,突然想起了足球。
一羣大小夥子關在書院裏,眼下又沒有女生,他剛纔都能聞到青春荷爾蒙分泌的氣息。
不疏導一下,恐怕會出問題。
不過,這年頭倒是有類似足球的運動,比如蹴鞠。
趙諶笑了笑,說道:“弄兩個蹴鞠場,規則改一下,改成這樣……讓這些精力過剩,老想着打架的學生到蹴鞠場上發泄。”
裴有文一愣,趕緊將這些全新的規則記了下來,只等回過頭便立刻落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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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諶走後,裴有文便騰出一間大廳做爲辯論廳,並且每七天中規定一天時間用來辯論。
從此之後,這一天成爲蘭山書院內外的讀書人和愛看熱鬧的百姓最高興的日子,他們每七天就等這一天來創造一個新話題成爲談資。
茶館、酒樓裏的人們一坐下來,很多人都會談論上一個“辯論日”談的是什麼內容,下一個“辯論日”又會有什麼新的爭論。
而辯論的話題,則由地理學,漸漸擴展到物理、化學、生物,甚至儒學的經義,但是在裴有文的嚴控之下,一直嚴禁在學院辯論和報紙上議論朝政得失。
當然,自此以後因爲觀點不同,打架漸漸就少了,偶爾爭論雖然還有,但爭論到最後也不是吵架,而是一方撂下一句話‘辯論會上讓你心服口服’或者‘發到《金城快報》上讓天下人去評論’之類的話。
沒有人知道,在趙諶的計劃中,報紙將會成爲趙諶手中用來治國和制敵的一大利器。
然而,這種辯論和自由的火種既已種下,就根本無法控制。
讀書人若是閒着無事,沒有不喜歡議論的,而知識分子不談論政治,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實上,對金城朝政的私下辯論,在蘭山書院沒有發生過,但卻不等於在別處不發生,這些事情自然瞞不過小詩執掌的情報司的眼睛,趙諶自然也就知道了。
最後劉廣平和裴有文,甚至宋子軒都或直接在趙諶面前,或上奏委婉爲提出,認爲要防民之口。
趙諶卻認爲不宜防民之口,並且讓情報司收集了一些人暗中議論的觀點內容,看過之後,發現也並非一無是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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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檜剛回到汴京城便接到了宮中的旨意,讓他立刻進宮。
秦檜將趙諶給的小瓷瓶暗暗捏在手中,便進了宮。
當他發現去的地方不是御書房,也不是文德殿的時候,秦檜便以尿急爲由,去上了一次廁所,將瓷瓶裏面的藥丸給吞服了。
“這位公公,陛下召見本官,難道是在這座道宮裏面?”秦檜皺眉問道。
那公公一臉漠然的看了一眼秦檜,然後二話不說,隨手在秦檜後腦勺敲了一下,秦檜兩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這座道觀深處某個房間中,一桶冰水潑在昏迷的秦檜身上,秦檜渾身一顫,便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
他一臉警惕的看向四周,發現這裏是一座幽靜的道堂,有點香的銅爐,也有被供奉的神像。
然後,他便發現自己身上竟然已經換了一件道袍。
秦檜大驚之下,伸手摸了摸頭髮,發現他的頭髮早已被挽成了一種特殊的髮髻。
秦檜曾經見過這種道士髮鬢,而且這種與普通道士有所不同的髮鬢最近在汴京城,乃至整個中原好像越來越多,現在看來這顯然是那妖人郭京的天師教的道人裝束。
顯然,這大半年以來,天師教的信衆在迅速增加、勢力在急劇提升。
腦海中念頭閃動,秦檜知道,此時此刻他已經到了最爲兇險和關鍵的時候。
當然,也到了考驗他秦檜演技的時候了。
別的不說,秦檜對自己的演技非常有信心,甚至多少年來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的演技能夠比得了自己。
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恐慌,他仔細觀察了香案上那座三尺高的神像,這正是天師教供奉的太清玄元天師道創道宗師張陵。
太清玄元天師張陵彷彿正在看着他微笑。
從繚繞的香菸中看過去,神像的笑容看來也彷彿帶着種說不出的詭祕之意。
秦檜想起金城王所說郭京會一種控制人的邪術,然後只覺得自己腦子裏“轟”的一響。
因爲,忽然間他隱隱有了一種明悟——從他醒來的那一刻,郭京的邪術已經開始對他施展了。
秦檜當然不是好人,他奸詐、自私、陰險、冷酷、殘忍,這沒有錯,但是他的智商同樣要比尋常人高不少,甚至他的心智非凡。
所以,他瞬間便想明白了眼下自己要面對的情景。
秦檜還想進一步在腦海中完善自己等一會的應對方案,可這時已經沒法子再想下去了。
因爲道堂的門,已經慢慢的被推開了。
一個只能用仙風道骨這四個字來形容的道士慢慢的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着一種神聖而……詭祕的微笑。
這張臉秦檜沒有見過,但他知道這個人就是將天子當成傀儡,將神通廣大的金城王趙諶逼到蘭州的天師郭京。
因爲,秦檜很難想象,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人從樣貌到神色、到氣質能夠像郭京一樣,看起來跟神仙一樣。
普通人不說郭京用邪術控制,光是這賣相,便足夠其唬人了。
秦檜卻已經開始了他的表演,進入了最佳表演狀態。
他此時死死的盯着郭京,忽然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沒有說任何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