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看趙諶流露出少見的陰沉之色，黃永明連忙跪下請罪道：“王爺，是卑職擅自在汝陽縣城留了後手，致使汝陽縣城兩萬多百姓被金軍屠戮。”
在秦檜的勸導之下，完顏宗弼派了五千人馬去攻打汝陽縣城，黃永明走之前在城中留的後手終究還是發揮了一些作用，城頭數千壯士死守城池竟然近一個時辰，汝陽縣城才被攻破。
然後，金兵進行了屠城。
自四五年前，女真大軍第一次南侵大宋以來，金兵屠城焚鎮滅族之事其實一點都沒少做。
遠的不說，就說今年這次金軍南侵，攻打到中原之後，京東東路有四個縣被屠城。
汴京城周邊開封府所屬十八縣三十四城先後失陷時，兩個縣城因爲抵抗激烈，遭受了屠城。
河南府三次被金城屠城，兩次焚城，城內軍民被金兵全部活活燒死。
這還是朝廷有記載、趙諶麾下情報司收集到的遭受屠城的城池，不知道的、沒有記載的還不知有多少村鎮被金軍屠殺一空，那是真的雞犬不留。
也正因爲此，金兵在黃河北邊佔領區內的義軍層出不窮，趙諶爲此派了十二生肖精英小隊，而血虎在數月之內便聚集了數萬流寇，最後只挑揀了一萬精銳留下，輕易便建立了敵後根據地。
也正因爲此，秦檜給完顏宗弼獻策，讓大規模啓用降臣、招安流寇，甚至義軍，善待佔領區的漢族百姓之後，中原局勢對於金軍來說明顯要好河北河東。
這也是秦檜被完顏宗弼視爲謀主，頗爲信賴的原因。
也是趙諶當初聽了完顏宗弼在中原做的所謂善政之後，便急於發兵中原的原因。
“起來吧！這件事情不能怪你，甚至也不能怪勸導完顏宗弼分出五千人馬攻佔汝陽縣城的秦檜。”
趙諶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並沒有責怪黃永明。
因爲這件事情中固然有黃永明和秦檜沒有考慮過汝陽縣城百姓死活的因素，但二人終究是爲了接下來這場仗能夠多一分勝算。
事實上，趙諶心中清楚，黃永明和秦檜是一類人，如他們這樣的人是有大才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二人都是自私自利之人。
只要是做的事情對他們自身有利，根本不會在乎百姓的死活，即使死上成千上萬，哪怕死上數萬人、十數萬人，這二人心中也不會有半點愧疚之意。
趙諶在心中暗自警示自己，要牢記黃永明和秦檜的本性，叮囑自己以後在用這兩人的時候，還要時不時的敲打訓導一番纔行，否則以這二人的本事，很容易讓生靈塗炭。
不過，話說回來，不提汝陽縣城內兩萬多百姓被金兵屠殺，汝陽縣城本身被金軍攻佔，對於眼下的戰局貌似沒有產生半點漣漪。
好像距離最近的城池汝陽縣城的失陷就只是汝陽縣城的失陷一樣。
然後，就是情報司在第一時間將韓世忠帶領十萬大軍挺進中原，直撲汴京城的消息送到了趙諶手中。
宋軍大營，帥帳之中，小詩向趙諶稟報道：“王爺，按照情報司掌握的消息，金軍上下之前劫掠各地，積攢了不少財貨。
而金軍之前是分兵駐紮在中原各個州縣之中的，只是最近因爲聽說王爺要發兵中原，所以才召集大部分兵力先是攻打汴京城，如今又被王爺引到了汝陽縣城。
所以即便完顏宗弼強行壓着，都不得不顧忌下面人的想法，說不定之前召來的五萬援兵又要回去，或者回去一部分。”
趙諶也是一臉欣喜，道：“這樣一來，秦檜勸導完顏宗弼召集附近被金軍招安的流寇來援的可能性便大了很多，周成武和血虎帶領的兩萬人馬便會發揮奇效。”
張紅玉道：“王爺，恐怕不止是這一個好處，有了那韓世忠十萬大軍挺進中原，完顏宗弼也想提前與我們開戰都有可能。”
……
……
韓世忠無疑是個聰明人，也是宋軍將官中少見能夠打仗的人，他此番抓住中原金兵空虛的機會，率兵挺進中原，其實只是想着要抓機會立下大功。
但他自己都不知道，卻在無形中，幫了趙諶的大忙。
“這幫兔崽子，本太子都已經派人通知五萬人馬中留下兩萬大軍對付韓世忠。他們竟然還鬧騰。”金軍大營中，完顏宗弼頗爲惱火。
“王爺，眼下之計，唯有趁着軍心未受到明顯動搖之際，儘快與金城王開戰。”秦檜嘆了口氣說道。
完顏宗弼皺眉想了一下，說道：“算算時間，明天三萬援兵也就到了，之前聽你的建議挑選的五路義軍也在明天能夠趕到，不如等他們到了之後，再休整兩天，再與金城王開戰，豈不是更好！”
秦檜鄭重道：“四太子，與宋軍數萬大軍相比，是金城王重要，還是數萬大軍重要？”
完顏宗弼看了一眼秦檜鄭重神色，也肅然道：“自然是金城王重要。
以宋軍的人口，即使二十萬大軍滅了，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可以重新聚集，那韓世忠的十萬人馬便是這樣來的。
但是金城王這等人物整個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個了，若是能夠將其殺之，不說數萬人馬，就算是二十萬宋軍都難以與金城王相比。”
秦檜又道：“在四太子看來，金城王以五萬戰力弱的宋軍和兩萬金城強軍與我們十三萬大軍一戰有多少信心？”
完顏宗弼想了一下，說道：“金城王最多也只有一半的信心，畢竟他們只敢守着那大營，還不敢主動向我們發起攻擊。”
秦檜道：“既然如此，若是我們突然增加了三萬強軍和五萬招安的軍隊，四太子以爲金城王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會不會帶人突圍而去。
而以金城王的本事和他帶來的兩萬強軍，卑職認爲我們很難留得住。
到時候即便是將那五萬宋軍滅了又有什麼意義。”
完顏宗弼一聽，頓時臉色一變，沉思半響之後，頓時深以爲然，點頭道：“沒錯，金城王又不傻，肯定會帶人突圍而去，甚至我們從汴京城來的三萬大軍和數萬招安的流寇還沒有到來，就會被金城王的探子提前得知，從而提前帶人撤離。
以金城王的本事，又帶着兩萬強軍，突圍離去輕而易舉，畢竟他可是帶着大軍一度攻破燕京城，擄走國主的那個人。”
說到這裏，完顏宗弼謀中閃過一抹決斷之色，咬牙道：“傳令下去，明日我們主動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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