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樣說,但趙諶心中也有些擔心,所以一直在用心傾聽府外的呼喊之聲,防止此處落腳之地出現意外,沒有想像中那麼保險。
還好,白小婧說的沒有錯,府外的嘈雜之聲並沒有維持多久,那些搜捕的西夏官兵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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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國密諜司統領野利武生和樞密院使拓跋寶青在一大羣護衛的簇擁下,各自坐着馬車一前一後來到了西夏國大理寺大牢門前。
二人對彼此到來顯然都有些意外,級別低了一級的野利武生對拓跋寶青抱拳一禮,等後者非常嚴謹的回禮之後,野利武生才率先說道:“樞密使大人莫非也是接到了仁多寶忠讓人捎去的口信?”
“看來統領大人和在下一樣,是被仁多寶忠請來的。”拓跋寶青點了點頭,微笑着說道。
拓跋寶青其實對野利武生向來不喜,但深知此人和自己一樣,深受皇帝陛下的信任,最主要是此人擅長陰謀詭計,爲人陰狠毒辣,讓他極爲忌憚,若非必要他絕不想得罪此人。
“樞密使大人,您說這仁多寶忠深在大牢之中,卻言稱有事關我大夏國生死存亡之事要告訴我二人,不知是危言聳聽,還真有其事。”野利武生同樣不想得罪拓跋寶青,不光是因爲後者深得陛下信任,更多的是拓跋寶青如今掌控着西夏國最精銳的鐵騎鐵鷂子。
拓跋寶青顯然就野利武生所說問題一路上想過了,立刻回答道:“本官猜想是與前線戰事有關,仁多寶忠是急於上前線暗中掌控軍隊,好讓你我二人在陛下面前替他說項。”
野利武生點了點頭,笑道:“下官也是這樣想的。”
說着話,二人已經並列踏入大理寺大牢之中,此地的官吏早已在門前恭敬迎候。
半響之後,一間頗爲乾淨整潔、且裏面書桌、牀榻等生活用品和美酒佳餚都不缺的大牢之中,野利武生和拓跋寶青聽了臉色有些發白、相比之前樣貌上老了至少有十歲的仁多寶忠所說的話,卻是被驚得跳了起來,而且久久不語。
“仁多寶忠,你莫非瘋了不成,被你殺死的七名官員雖然是漢人,但他們身後的家族勢力不小,族人加起來不少於萬人,若是再將他們掌控的佃戶和僕人加起來,人數不少於十萬人。”
“你現在要將他們全部殺死,你以爲我們跟你一樣變成了瘋子不成。”
率先說話的是拓跋寶青,他在確定仁多寶忠不是開玩笑之後,當即大聲呵斥。
仁多寶忠卻冷哼一聲,用有些嘶啞的嗓音說道:“拓跋寶青,那七名漢人官員並非是老夫所殺,是有人假扮老夫做下此事。”
頓了一下,仁多寶忠緊接着又說道:“好,此事老夫拿不出證據,但此時此刻,你看老夫像是發瘋的樣子?”
拓跋寶青聞言,也是冷哼一聲,但認真的盯着仁多寶忠看了半響,搖了搖頭,道:“沒錯,你現在看起來不像是發瘋的樣子,但瘋子沒有發病之前,豈不是和正常人一樣。”
“你……”仁多寶忠被氣得夠嗆,但因爲他拿不出任何證據出來,所以此時卻是無話可說。
“仁多寶忠,我相信你沒有發瘋。”但出乎預料,向來與仁多寶忠不和的野利武生卻突然如此說道。
緊接着仁多寶忠流露出欣喜若狂之色,長笑一聲道:“好,野利武生,你不愧有智計過人之名。”
拓跋寶青死死盯着野利武生,鄭重說道:“野利統領,你難道也想將那七名漢人官員家族勢力連根剷除不成,你要知道人數至少有十萬。”
野利武生一臉滔天殺機,咬牙道:“就因爲這七人身後勢力不小,所以纔要將他們斬草除根。”
拓跋寶青見野利武生說得如此鄭重,不由神色也變得極爲凝重,略一沉思之後,咬牙道:“你們難道真的以爲他們七個家族會造反不成?”
“要知道,這七個家族雖然是漢人,但有四家是我們大夏立國之初便爲我們党項人效勞,另外三家雖然是後期從宋地投靠而來,但時間最短的也有四十多年,絕不可能是宋人的奸細,更不可能是金城王的奸細。”
野利武生搶在仁多寶忠之前,冷哼道:“若是正常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會造反,但先有仁多寶忠殺死了他們的族長,而陛下又沒有處死仁多寶忠,甚至要繼續讓仁多寶忠暗中統兵,他們心中必然會生出很大的怨氣,心中與陛下和朝廷生出隔閡。”
“當然,若只是如此,還不至於讓他們立刻造反,最主要的是這七人的死,背後顯然是金城王的陰謀,以金城王的手段,後續肯定還有更大的陰謀、更多的手段去鼓動甚至逼迫這七個漢人家族去造反。”
拓跋寶青聽到這裏,早已臉色數變,不等野利武生繼續往下說,他神色凝重無比的咬牙說道:“若放在平日,即使這七個家族真的敢造反,也不會掀起多大的亂子,但在眼下,我們前線戰事本就不利的情況下,後方再掀起亂子,後果不堪設想。”
半天沒有說話的仁多寶忠緊接着說道:“此事要儘快去做,麻煩二位立刻進宮向陛下稟報此事,搶在那七個家族與金城一方的人暗中有接觸之前將他們一網打盡,不留隱患。”
拓跋寶青和野利武生互視一眼,不再廢話,各自向仁多寶忠一禮,轉身就走。
只是二人出了大理寺大牢,上了各自在門外的馬車之後,野利武生突然想起一事,將送他們到門口的牢頭叫來,問道:“剛纔我們三人在牢房裏面說事的時候,你和三名獄卒在牢門外不管有沒有聽見什麼,從現在開始,你和這三名獄卒,以及你們大牢裏面所有人都不許離開。”
那牢頭雖然隸屬於大理寺,與密諜司統領野利武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是面對兇名赫赫且大權在握的野利武生,哪敢說半個“不”字,連忙答應了下來。
但牢頭回去一清點人數,卻發現少了一名獄吏,而且正是之前跟在他身邊,等候在仁多寶忠牢房外面的一名心腹屬下。
問過之後,才知道這名心腹屬下剛纔不小心磕了腦袋,去尋醫去了。
“蠢貨。”牢頭暗自罵了一聲,眼睛一眯,略一猶豫,卻是就此做罷,既沒有讓人去找這名屬下,也沒有向野利武生去報信。
野利武生和拓跋寶青急於進宮,卻是忘了,在西夏國漢人佔據一半以上,近百年下來,很多小吏士兵都已經是漢人,比如這個牢頭就是一名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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