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必須要忍住。
因爲此時在東宮參加慶宴的,都是張君臨的犬馬,根本不會有人站在他這一邊!
只有讓父皇重返金陵,爲他撐腰,才能扳倒張君臨!
爲外祖父報仇!
也不知道父皇此時走到哪裏了?
“聽說父皇他們抵達嘉州後,夜夜笙歌,流連忘返,真希望父皇能夠從此就在海邊漂着,別回來了。”
張君臨聽到後面的呼吸聲逐漸平穩,果斷送上情報。
快走吧。
快去嘉州請狗皇帝來幫你討回公道。
張君臨夾了一塊紅燒兔丁塞進嘴裏,仔細地咀嚼着,品嚐着其中滋味。
等一塊兔丁下肚,後面已經聽不到多餘的呼吸聲。
“殿下,人走了。”
就連石磊也發現了這一點。
張君臨含笑着點了點頭,低下頭,掩飾住滿眼的殺機。
老八。
你若離去。
後會無期。
這一路可得保重啊!
……
“殿下,怎樣,是小桃紅聽錯了嗎?”
張君成回到自己所在的宮殿時,小順子連忙脫下外衣,想與殿下換回來。
張君成擡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小順子的臉上,把小順子打得眼冒金星,不明所以然。
趕緊跪倒在地,小聲求饒。
“殿下,奴錯了,奴再也不敢了!”
小順子也不知道哪裏錯了,但殿下動手打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張君成對着跪在地上的小順子又是一腳,看到小順子被踹得嘴角冒出血絲來,氣得一拳砸在宮牆上。
力道之大,連牆磚都有所鬆動,拳頭上也見了血。
“殿下!殿下你這是怎麼了?”
小順子泣聲相勸。
“殿下你要愛惜身體,否則那太子殿下他故意不給咱們請大夫,傷重了可怎麼辦?”
“是啊……我得愛惜身體,我還要用這個身體坐上皇位!”
張君成想到張君臨從一開始就故意把他圈禁在此,偏偏他還一無所知,氣得又怒視了一眼小順子。
小順子險些嚇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想着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個明白,大着膽子問:“殿下,奴到底哪裏做錯了?”
“你錯在太愚蠢、太膽怯!”
“呆在這裏這麼久居然沒能得到宮裏一言一語的情報,要不是小桃紅冒死相告,本殿下都不知道,二皇兄死了,外祖父也死了!”
砰。
張君成一拳抵在宮牆上,咬緊了嘴脣,直到咬出血來,他舔了舔血跡,露出一個嗜血的冷笑。
“好你個張君臨,趁着父皇不在金陵便肆無忌憚,還想除掉我?”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你還不是君!”
張君成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了逃出這座皇宮,去嘉州找父皇告狀。
他想到張君臨此時還做着除掉他,掩蓋掉一切的美夢。
卻不知自己已經將該得到的情報和證據,已全部擁有,擡頭望着這青天白日。
“張君臨,這可是上天都在幫我!”
“這,就是你的命!”
小順子看着有些癲狂的自家殿下。
就在殿下因爲夏國丈之死而憤怒想與太子殿下決一死戰時。
殿下又將他踢了一腳。
“脫衣服。”
“啊?!”
小順子僵在當場,趴也不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看到旁邊的小桃紅連忙背過身去,總有種不妙的預感。
“從今天開始,小順子你就假裝成本殿下,稱病躺在牀上,我穿上你的衣服,假裝奴僕溜出去宮,向父皇稟報這裏發生的一切!”
可看到殿下那閃爍的眼神,總感覺殿下好像有什麼事沒和他說清楚。
不管了。
反正他們這些貼身奴僕,生來就是爲主子而死的命。
小桃紅聽着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響聲,連忙伸手掐着自己腰間嫩肉。
直到響聲消失,這才轉過身來,眼淚汪汪地盯着八皇子的臉。
“殿下,你要出宮,一定會遭到盤查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斃,大不了趁着今日宴請,張君臨醉酒時,我殺出宮去!”
“不是……奴的意思是,奴知道一個隱蔽的狗洞可以通往宮外,許多宮婢有時候都去那裏幽會,殿下不妨一試。”
小桃紅可不想八皇子剛出門就被人撞破身份。
到時候再碰到不知情的宮中巡邏侍衛,把人嚇回來,後續可就沒辦法演了。
“殿下,您能帶奴一起遠走高飛嗎?”
一句話,成功打消了張君成對於狗洞存在的懷疑。
遠走高飛?
他此去嘉州可不是去遊山玩水的。
再說了,讓父皇知道他帶着二皇兄的女人一起上路,對他說的話也會有所懷疑。
更會懷疑他的動機不純。
“小桃紅,本殿下一定會記得替二皇兄報仇的!”
“……”
小桃紅抹了抹眼淚,輕輕頷首。
張君成目光一閃,他其實想殺人滅口,殺掉小桃紅。
這樣越多的人知道他的事,他就越安全。
可是想到二皇兄的死還需要一個人證,再加上這個小美人看上去腦子不太好使,十分好騙的樣子。
張君成決定,還是留着她當人證,人盡其用。
“小桃紅,你再忍耐一段時間,本殿下答應你,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張君成從身上扯下一塊質地不太通透的玉佩塞到小桃紅的手裏,又衝進殿內,拿起細軟。
按照小桃紅所說的方向,前往狗洞之處。
雖說他骨氣很硬,不願意鑽狗洞,但如今整個皇宮都在張君臨的操控下。
低得一時頭,換得一世富貴。
是個人就知道怎麼選。
“嘉州!我張君成來了!”
“父皇!你等着我!”
……
一輛馬車頂着夏日烈陽,自西向東,緩緩走進嘉州城。
馬車裏,一根符節靠在角落裏,上面的鈴鐺在馬車顛簸時,微微作響。
正躺在軟榻上午睡的西楚七皇子羋能,被坑窪不平的道路顛醒,聽到鈴鐺的響聲,抹了把額頭上的熱汗,氣得踢了一腳符節,掀開車簾往外看去。
和印象裏繁華的金陵城不同。
嘉州城就像是一個鄉下似的,建築低矮且灰暗,路上的百姓都穿着打補丁的舊衣,有些七八歲大的孩童,甚至還光着屁股在大街上穿梭。
“殿下,可是熱了?前方就到當地驛館了,到時候問問哪裏有解熱的冰塊,給殿下消熱祛暑。”
“沒那麼矯情,也別去驛館。”
羋能想到此行的目的,高傲地從鼻子裏哼出一聲。
“去了驛館,就相當於來辦公差,我堂堂西楚七皇子,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辦公差,真是給南越國人臉了。”
所以。
這個臉他不能給。
要等着南越皇帝親自來找他,而非走正規流程,差驛館人員引見。
磨夠了南越皇帝的耐性,不論是讓南越皇帝殺瞭如今深富名望的張太子,還是歸還俘虜,割地賠款,一切都能水到渠成。
“我得展現出我西楚國的定力,讓南越皇帝先慌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