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開關門的聲音響起。走廊上,隨即恢復安靜。

    然後,齊衍的房門再次被涯敲響。

    只是這次的敲門,比起方纔,不僅敲得溫和了不少,也沒了開始大呼小叫的做派,這麼看來,倒像是篤定齊衍會開門一般。

    然而,下一秒。

    齊衍的房門從裏頭打開。

    齊衍朝涯溫和一笑,微微側身,讓涯進屋。

    而涯,則笑嘻嘻地站在門口,朝齊衍聳聳肩,道:“這下滿意了吧~”

    “嗯,進來吧。”

    齊衍點點頭,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

    涯當即笑得越發燦爛,從齊衍身側擦過,溜入齊衍房內,恍若無人一般,直接一個翻身,埋進齊衍牀榻的被褥裏。

    齊衍依舊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多說。

    反倒是緩緩蹲下,靜靜地看着門邊一直沉默低頭跪着的僕從。

    良久。

    直到僕從似是有感,原本一動不動的腦袋微微擡起一點弧度,齊衍才勾了勾脣,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齊衍在聲音上,加了些靈力。

    因此,齊衍原本就溫和的嗓音,對眼前的僕從而言,更像是在耳邊喃喃一般。

    嚇得他瞳孔一縮,猛然擡頭。

    混濁麻木的瞳孔對上齊衍似笑非笑的雙眼,又嚇得僕從慘白了臉色,慌忙低頭,整個人跪在地上,瘋狂發抖。

    齊衍似是被僕從誇張的表現逗樂,輕笑出聲,又輕聲問道:“我長得有那麼嚇人嗎?”

    僕從連忙搖頭。

    隨後,頭低得越發厲害,像是要將腦袋埋進胸膛一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既然我長得不嚇人,那你把頭擡起來,我不喜歡和人說話,卻看不到他的眼睛。”

    齊衍的聲音依舊溫和,只是這次,在面對被奴性控制的僕從時,又多加了幾分強硬。

    這次。

    僕從雖然還是存有猶豫,但掙扎片刻,似乎感受到了齊衍話語中的命令,緩緩擡起頭來。

    青年瘦削稚嫩的臉上,竟然全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刀疤,硬生生將一張眉骨優越的臉,劃得面目全非。再配上一頭雜亂的頭髮,活像地獄爬出來的厲鬼。

    只可惜,表情麻木,眼神混沌,這麼看起來,倒是更像沒了靈魂的木偶。

    “叫什麼名字?”

    齊衍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遍。

    青年原本混沌的眼睛裏,疑惑一閃而過。看來是想不明白,齊衍爲何執着於詢問他的名字。

    但齊衍既然詢問了兩遍,青年惶恐,自然不會再讓齊衍問第二遍。

    聲音暗啞,略微顫抖地回道:“小人三七。”

    “三七?數字嗎?”

    “是。仙師若是有事吩咐,可以叫我。”

    僕從的頭再次低下。

    齊衍也不再爲難人,掛着溫和的笑容,輕聲道:“那出海的這幾人,就要勞煩三七照顧了。”

    原本就跪着的三七,突然朝齊衍一拜,頭重重磕在地上,用着一貫的話術,高聲恭維道:“照顧仙師,是三七的榮幸。”

    齊衍沉默。

    原本蹲着的身子,默默往一側挪了挪。

    然後,緩緩起身,提醒道:“修者不受這些跪拜,容易折損功德,你往後在我這裏不需如此。”

    “是。”

    三七顫抖着腿,扶着牆,連忙起身。

    齊衍見目的達到,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而在轉身進門時,齊衍又朝隔壁開出一條縫,一直偷偷觀察的一雙眼睛,微微一笑,算是打個招呼。

    只是,齊衍溫和的樣子,似乎嚇到了人家。

    眼睛的主人連連後退。

    緊接着,隔壁便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唉,也不知道是人摔了還是退得太急,撞倒了什麼東西。

    ……

    關上門,齊衍先給房間丟了個隔音的陣法。隨後,從儲蓄袋中掏了把椅子,放到窗口,坐了下來。

    “哎呦,你這個小小的儲蓄袋裏,咋還放了個椅子。”

    涯看着齊衍的操作,當場就樂得從牀上蹦起來。隨手拿了把太師椅,挨着齊衍坐下。

    齊衍笑笑,看着窗外美景,輕聲問道:“外面的東西不乾淨,個人的小癖好,有意嗎?”

    “沒,沒意見,我怎麼敢有意見。”

    涯兩手高舉,笑着求饒。

    然後,看着齊衍的樣子,又似是調侃,道:“你怎麼還是多這種血腥氣味那麼敏感。

    這船鍛造的木頭,都泡過人血,你要是覺得煩,可以出去透透氣,這裏哪哪都一樣。”

    “算了,也沒幾天,我沒那麼矯情。”

    齊衍擺擺手,暫時封住了自己的嗅覺。

    涯又似乎想到了什麼,也連着點點頭,道:“也是,這外面人多眼雜,沒事的話,的確還是在屋裏好好待着比較好。”

    ……

    沉默片刻。

    涯這纔想起來,自己進來的目的。

    一臉八卦地湊到齊衍跟前詢問。

    “……哦,對了,你剛剛怎麼知道隔壁住人的?試探也試探完了,感覺如何?還有,你對門口那個僕從感興趣?說說唄~”

    要知道,涯來這麼多天了,也不知道,居然還有除他之外的其他修士。

    要不是路過隔壁門口的時候,齊衍突然莫名其妙傳音要演這一出,涯估計到任務結束,都不會知道。

    “門口的這個叫三七的僕從,和隔壁那兩個三花宗的女弟子有關係……說具體點,應該是和其中的一個人有關係。”

    “哦哦哦,怎麼說,怎麼說~”

    “這個三七全程低頭,但是在到我們路過隔壁房間的時候,卻朝隔壁房門偏頭看了一眼。要不就是房裏有人他認識,並且關係不一般,要不就是房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他很關注。

    三七不過是個僕從,我想一能影響他的,應該是人。所以我讓你試試。”

    齊衍摩挲着指腹,腦海中的線索一點點拼接,總覺得,這艘船上的人,比一般啊。

    而涯興致極高,追問着。

    “那隔壁住了兩個姑娘欸,和這個三七認識的,你覺得是哪一個?”

    “那個師姐。”

    齊衍幾乎沒有猶豫,就給出了答案。

    “哦豁~怎麼說?”

    齊衍淡淡瞥了涯一眼,莫得感情道:“因爲我看到了。”

    涯:……然後嘞,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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