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幾十年前那種自家搭建的老房子,與那些後建的新房隔得有些遠。
四周砌了一圈紅磚牆,圍成了一個院子,裏面種了些菜。
而就在磚牆之外,站着一個腹腔空洞,瘸腿的男性喪屍。
他不斷遊離在牆外,鼻子聳動,似乎在尋找活人的氣息。
當它遊蕩到牆角的一塊隆起的土包處,驟然停下。
那土包緩慢地一起一伏,彷彿在呼吸一般,土層內隱隱透着一抹翠綠。
而喪屍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身軀微微顫抖。
接着它又回過身,往另一邊走去。
土房內,一片漆黑。
“媽媽,餓。”突然,稚嫩的嗓音在屋內響起。
炕頭上,一個看似三四歲大小的男孩摸着乾癟的肚子,委屈地拱到了躺在身旁的中年女人懷裏。
淚眼婆娑,開始了哭鬧。
但他似乎觸碰到了什麼,女人下意識地咬住了嘴脣,疼得攥緊了雙手。
可她強忍淚水,不敢叫出聲。
轉身捂住了孩子的嘴,在他耳旁輕聲說道:“媽媽去給你煮點東西喫,你別哭了好不好?”
男孩開心地點了點頭,停下了哭喊,乖乖地躺在被子裏。
雙眼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彷彿在催促。
女人喫力地掀開被子,捂着左肩下了牀。
她再次回過頭,認真叮囑道:“乖乖在牀上等媽媽回來,很快就好,記得不能說話哦。”
男孩急忙點頭,這幾天他已經習慣了。
剛纔那是餓急了,纔想讓媽媽給自己弄點喫的。
見孩子點頭,女人欣慰地笑了笑。
等出了裏屋,她這才把手放開。
藉着月光,能看到女人右手的掌心裏,滿是從破舊衣服內滲出的鮮血。
她用抹布擦了擦手,而那塊布上全是早已乾涸的血漬。
來到廚房內,女人下意識地拿開米缸上的蓋子。
然而裏面早已是空蕩蕩一片,沒有任何東西。
她默默地放回蓋子,猶豫了一下,從邊上的架子上拿出了家裏僅剩的食物,一捆細面。
也不能稱之爲一捆,僅僅兩指就能捏住。
她走到一處角落,那裏放着一個水盆,上方的屋頂則是有個破洞。
盆裏是這幾日暴雨積攢下的雨水,點滴之下,差不多勉強夠一盆。
往鍋裏倒了小半盆,點燃煤氣罐。
只是這個動作她尤爲小心,警惕地傾聽着屋外的動靜。
‘啪嗒’。
一聲輕響,火苗竄出。
過了半分鐘,她才安下心來。
等水煮沸後,把細面放進鍋裏。
幾分鐘後,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回到了裏屋。
聞着碗裏面條的清香,女人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可孩子要緊,自己還能再忍忍。
見媽媽回來,男孩急忙直起身子,可愛地抽動了幾下小鼻子。
“媽媽是面嘛?”男孩小聲地說道,臉上滿是驚喜。
女人輕輕點頭。
“哇,我最喜歡吃麪了。”
“輕點聲。”
女人皺着眉頭豎起食指放在嘴脣上,上揚的嘴角卻滿是慈愛。
她輕輕吹動着麪條上的熱氣,等略涼一些,夾了一筷子喂到了男孩嘴裏。
只是三兩口之後,整個碗裏就只剩下了清湯寡水。
“媽媽,怎麼沒有肉肉了?”男孩把湯水都喝完,指着空碗小聲問道。
女人暗下臉,輕柔地撫摸着男孩的小腦袋說道:“喫好了就睡吧,過兩天寶兒再喫肉肉好不好?”
“媽媽,餓,我要喫肉肉。”寶兒捂着肚子,聲音略微大了一些。
剛纔的麪條還沒喫上幾口,根本就不抵飽。
女人再次捂住了他的嘴,可寶兒有些不依不饒,不斷掙扎着。
然而這時,屋外卻傳來一陣猛烈的拍門聲,還有低沉的嘶吼。
寶兒雙眼亮起,用力掰開母親的手,撒腿跑下炕。
興奮地喊道:“爸爸回來了。”
可是女人卻是大驚失色,連跑帶撞地一把抱住了寶兒,顫聲道:“那不是爸爸,是怪物。”
“媽媽,你爲什麼要把爸爸關在門外,他說過會帶肉肉回來的。”
女人眼眶泛紅,不顧肩上的疼痛,用力抱住寶兒,“爸爸…不會再回來了。”
屋外的拍門聲不斷,屋內的抽泣聲也依然不絕。
女人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強忍着內心的痛苦,對着寶兒低聲說道:“寶兒乖,媽媽給你做肉肉好麼,但是你答應媽媽,絕對不能再發出聲音了。”
寶兒看着門口,抽泣着點點頭。
雖然他不明白爲什麼媽媽說外面不是爸爸,但聽到有肉喫,也就不再鬧了。
女人一隻手抱起他,放到了炕上。
“媽媽,流血了。”寶兒似乎忘了剛纔的承諾,指着女人的肩膀小聲道。
然後他又想起了,立馬捂住了嘴。
女人向肩膀看去,估計由於剛纔的動作,肩上的傷口滲出了更多血液。
她幫寶兒抹乾了淚痕,笑着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男孩看着那殷紅一片的鮮血,眨了眨眼。
幼小的他有些懵懂,爲什麼媽媽搖頭,不應該很疼嘛?
但小孩子很快忘了這些,他爬到牀邊,拿起一輛紅色的小汽車,那是他最喜歡,也是唯一的玩具。
“媽媽,我玩一會小汽車等你回來哦。”寶兒乖巧道。
女人抿起嘴,笑着點了點頭。
安頓好兒子後,她再次來到廚房,靜靜地靠在牆上。
屋內沒了動靜,那拍門聲也不再響起。
聽着屋外有腳步聲離去,女人這才鬆了口氣。
下一秒,她抿着嘴一點一點扯開衣領,把左手從衣服內完全露了出來。
只見她整條左臂上全是一塊塊巨大的血痂,沒有一塊好地兒。
有些看着已經結了許久,而大部分都只是薄薄的一層,明顯是新添的傷口。
而最新的,就是肩膀上的那一塊。
她把手放到月光下,一寸寸地方打量。
然而看了許久,女人又無奈地重新穿上了打滿補丁的衣裳。
接着她的目光下移,看向自己的大腿。
咬了咬牙,捲起褲腿後,她便從案板上拿過菜刀。
上下比劃了幾下。
她死死地用頭抵住牆壁,閉起眼用力割了下去。
忍不住的疼痛,讓她悶哼出聲。
可也僅僅一秒,女人便顫抖着向內捲起嘴脣,死死抿住,上下兩排牙齒不自覺地咬緊。
一股鹹腥在脣齒間散開。
她的整個身體都抖動着,握着刀柄的手蒼白一片,只有地上,牆上那一攤的鮮紅。
半刻後,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顫顫巍巍地撿起地上的血肉,拖着腿挪到鍋前。
顫抖着拿開鍋蓋,把肉塊丟了進去。
她沒有再點開煤氣罐,只待裏面剛纔的沸水能把肉塊燙熟。
趁着這個間隙,女人找來兩塊還算乾淨的毛巾,折成小塊。
只是剛做完這些,渾身上下彷彿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冷汗,還在不斷地從毛孔裏滲出。
她緩了緩,又找來一瓶燒菜用的白酒,往其中一塊上倒了些。
把另外一塊塞進嘴裏後,狠下心,直接把有酒精的那一面朝小腿上敷了上去。
“嗚嗚嗚!”
低聲的嗚咽響起,淚水奪眶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放下褲腿,掙扎着把熟透的肉塊撈起。
然後用筷子夾碎,盛到碗裏。
聞着肉香味,她眼裏滿是複雜。
拖行着殘腿,一步一拐,留下了滿地的血珠。
好不容易挪到裏屋,卻是看到寶兒已經睡了過去,手裏還緊緊抓着那輛玩具車。
女人輕輕放下碗,坐在炕邊。
看着臉頰蒼白的兒子,輕柔地爲她掖了掖被角。
“睡着了好,睡着了好。”
只是她不知道,廚房內那噴灑而出的血腥味讓屋外的‘爸爸’再次回過了頭。
慘白的眼珠子裏,混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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