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所的入口處，沉悶而急促的撞門聲此起彼伏。
靠近門口的一些倖存者蜷縮成一團，膽戰心驚地看着逐漸變形的鋼質大門。
根據李隊長說，這扇門足有數噸重，連炮彈都不一定能炸開。
但此刻，它已然搖搖欲墜。
甚至透過大門與巖壁連接的縫隙，都能看到喪屍那伸進來的利爪。
儲藏室內，李隊滿臉肅穆地站在木桌後。
身前，是之前的那位年輕人，還有三位同樣穿着軍裝的隊員。
原本他們一隊有十五人，但眼下只剩下了五人。
其餘的，都在救援中犧牲了。
而他們五人中，只有李隊一人擁有着異能。
“現在的情況不用我多說了，以下是命令。”李隊的雙眼中滿是悲痛，可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決。
對面四人立刻擡頭挺胸，目光如炬。
他們都明白光憑藉那座大門已經守不了多少時間，可能就在下一刻，門外的喪屍就會破門而入。
到時候，這裏就會徹底化作煉獄。
他們的武器也只剩下幾把手槍，根本頂不住那大羣恐怖的喪屍。
可饒是如此境地，哪怕屋外的倖存者們全都陷入了絕望，可他們仍舊堅守着使命，不輕言放棄。
因爲…他們是軍人。
“劉昌，王立。”
“到！”
“你們倆帶上一桶柴油和武器，守住第一道關。”
“是！”
被喊到名字的兩人毫不猶豫地低喝迴應，他們都是十多年的老兵，對於上級的命令自然服從，只是那敬禮的右手卻是控制不住地微微發顫。
李隊同樣擡手還禮，這個命令誰都知道代表着什麼。
可那又怎麼樣，他們是軍人，是百姓最後的防線。
只要他們在，誰都不可以越過軍人傷害到那些人。
這，是他們的使命。
這，是他們的榮耀。
這，更是他們加入的初心。
保家衛國，十死無憾。
少頃，李隊放下手，側過頭看向另外兩位年輕的小夥。
他們剛入伍不久，還是熱血高漲的年紀。
可惜……
偏偏被調來這個地方，一生的燦爛都還來不及綻放，便要遭受此等劫難。
李隊略合上眼，再次睜開時又恢復了之前的肅然。
“嚴彬，韓守成，你們倆個把所有物資搬到屍房前，帶上剩下的柴油，讓大傢伙退到最裏面。”
他提到的嚴彬，就是昨天那個年輕人。
“是！”倆人同時應道。
他們的聲音很大，乃至於屋外的倖存者都清晰地聽到了嗓音中的那份堅決。
只是嚴彬的眼裏還帶有一絲疑惑，不過知道規矩的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問出來。
李隊舉着的手遲遲沒有放下，深深地看着面前的每一個人，像是要把他們牢牢記在心裏。
良久。
“解散！”他硬生生地放下右手，低聲道。
然而其他三人都走出門後，嚴彬卻是獨自留了下來。
“怎麼？對命令有疑問？”李隊看向他，剛纔緊繃的身體也略微鬆弛下來。
嚴彬皺着眉頭，認真道：“李隊，我們真的要死守嘛？”
柴油形成的火牆確實能夠阻擋喪屍前進，之前他們也嘗試過，可避難所里根本就沒有那麼多柴油供他們揮霍。
等到柴油燃盡，僅僅憑藉剩下的槍械根本不可能把門外的屍羣殺盡。
“難道你還有其他辦法？”李隊整理着桌上的物品，悶聲道。
“對講機那邊……”
“小彬，實話告訴你，那裏已經徹底淪陷了。”
“沒人能夠來救我們！”
“沒有！”
低沉的咆哮緩緩在屋內響起，那股沉重與無奈讓嚴彬的心立刻涼了下去。
事到如今，李隊也不想再隱瞞什麼了。
古人有云，望梅止渴。
可他們的面前只有一片深淵，背後亦是如此。
那種虛假的希望，不要也罷。
現在他們要的是絕境中的血性，而非那永遠也等不到的曙光。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哪怕門外那些喪屍不衝進來，我們沒有物資，出不去也一樣是等死，還有……”
李隊深深吸了一口氣，卻還是忍住了最後的那句話。
說得好聽些這裏叫做避難所，是拯救普通人的居所。
可又有誰知道，它的唯一作用只有儘量減少病毒的傳播。
最終，只有被毀滅這一條路。
哪怕他們還能堅守，可等到封鎖完畢之後……還能麼？
被分配到這裏之前，上級已經做出了指示。
爲了全國……
爲了火種……
他們，此刻已成絕路。
看着李隊那略帶猙獰的面容，嚴彬愣住了。
淪陷，沒有救援……
他本以爲李隊的命令是打算拖延時間，爭取救援的趕到，可眼下居然是最後的魚死網破。
一時間，貯藏室內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嚴彬的目光挪動到那軟木盒上，帶着最後一絲期盼問道：“那…那這些呢？”
作爲隊員，他也並非完全不知情。
他知道里面存放着一些藥劑，救命的藥劑！
然而李隊卻是大聲怒斥道：“別打這東西的主意！”
“爲什麼…李隊，這裏面的藥劑到底是什麼？”這時嚴彬也豁出去了，也不管李隊的身份，直接問道。
哪怕按照軍紀，這東西不屬於他的職權範圍。
可事已至此，命都要沒了，哪怕還有一絲生機，他都想試試。
面對嚴彬的疑問，李隊捏緊了雙拳。
深吸了一口氣，又陡然鬆開。
他沉下嗓音，一字一句道：“這是活命的希望。”
嚴彬的雙眼頓時一亮，可緊接着又急聲問道：“那我們爲什麼不能用？”
看着面前稚嫩的臉龐，李隊頹然坐下。
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我知道的也不多……”
嚴彬屏息以待，他知道李隊接下來的話可能是他永遠也接觸不到的祕密。
“我只知道它叫做朱雀，是上面分發下來的，每座避難所都有一份，一共十管。”
“那……”
“別插嘴。”李隊雙眼一瞪，接着道：“按照命令，它只能被注射在異能者的體內，是一種能夠抵擋喪屍體內病毒的神奇藥劑。”
“但是就和初始的疫苗差不多，副作用明顯，可能會高燒昏迷數個小時，甚至還有可能出現死亡。”
他好笑地抓過桌上的那一串鐵片，嘆息道：“這些東西也就是打了藥劑的憑證，可惜…上面似乎錯估了這次的危機。”
爲了火種，他能理解，可現實卻是殘酷得很。
有着龐大的屍羣和那些力量驚人的龐然大物，避難所一個接一個的覆滅，哪怕異能者不懼怕病毒侵襲，但也有很大概率走不到邊界。
到底…最後還能活下多少人？
“李…李隊，你的意思是……上面早就有了喪屍會爆發的消息，還提前研製出了朱雀？”
“這怎麼可能？”嚴彬的臉色驟然發白，李隊所說的內容實在是太讓人喫驚了。
但他也立刻明白了剛纔那句話，這是活命的希望。
若有異能者被注射了朱雀，那隻要不被喪屍徹底殺死，還是可以逃出生天。
只是……
如果早知道會爆發喪屍，那爲什麼不提前疏散民衆，還只給了這點藥劑。
每個避難所只有一份，那根本就沒多少。
“這朱雀很珍貴，遠比你想的要少得多，至於其他問題我給不了答案，那些東西可不是我這個級別能夠知道的。
若非我被任命爲這裏的隊長，以我少尉的軍銜也根本接觸不到這些隱祕。”說完這些，李隊似乎全身都鬆懈了下來，緩緩地搖頭。
他的確不知道，也不明白上面是怎麼想的。
嚴彬的問題，也是他的疑惑。
封鎖城鎮，滅殺所有人，只給打了藥劑的異能者出城，放棄其他潛在的病毒攜帶者……
這一切的一切，在當下看起來都是無可奈何的斷尾求生之舉，說明各地的形勢已然極其嚴峻，超出了原本的預估。
難道真的是上面決策失誤嘛？
可嚴彬還想問些什麼，卻不等他張口，一聲巨大的碰撞聲從門口傳來。
李隊立刻站起身，嚴肅道：“快去準備！”
“若我們扛不住，就點燃柴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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