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從墊着稻草的木板牀上翻下,門被他一推就嘭噔撞到牆面,頓時落下點土。
從院子裏的水井打出兩桶水倒到鍋裏,他扯着嗓子喊院裏掃地的小人,“小子,幫叔把水燒開,一會兒我要洗澡,快點,別磨磨蹭蹭!”
被叫到的人把掃帚倚靠在一邊,瘦小的身軀從廚房外搬了三根木頭柴火。
到了門口,揚起蠟黃的小臉,“小叔,讓我進去。”
江野往旁邊走兩步,被他擋住的門口展現出來,小孩抱着柴火進去,一言不發升起火來。
見人順利升起火,江野又回房躺着。
被他叫去燒水的小孩就是他這個世界的任務對象,江硯川。
人小小一個,只到江野胸口,瘦得跟麻桿一樣,江野覺得自己一用力都能把他手給掰骨折。
江野是他小叔,不過不是親的。
江家人口不少,江野上面還有三個哥哥,江硯川是他三哥江淮考童生回來路上撿的,看着可憐給帶了回來,還取了個有文化的名兒。
也就剛帶回來的時候,對江硯川還行,時間一長就不上心,後邊娶了媳婦,自己有了孩子,這個外邊撿的便宜兒子就更不上心了。
江家人口本來就多,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喫飯,這個不是江家血脈的孩子自然不受待見。
等江硯川大一點能幹活就開始幫着家裏幹活,江家也把他當成了一個奴才一樣,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幹活,夜深才睡。
本是長身體的時候,幹活多又喫得少,發育不起來,十二歲看着也就十歲左右。
兩刻鐘左右,房門被敲響,正在變聲期的嗓音稚嫩中帶着低沉,“小叔,水好了。”
江野進入廚房一看,水已經被舀出倒進了桶裏。
他提着桶進了由木頭簡易搭成的浴室,用胰子給自己洗了個澡,拎着桶和換下來的衣服。
江硯川已經掃完地,現在在打掃豬圈。
“小子,去把我衣服洗了。”
江硯川看着手上清掃一半的豬槽,“我掃完就去。”
清理完豬圈,江硯川進廚房灌了兩碗水才壓下飢餓的感覺。
把嘴上的水一抹,挎着盆,裏面裝着江野的髒衣服。
走到院子裏,又被旁邊屋裏的女人叫住,“我這也有幾件,順帶洗了吧。”把衣服往盆裏一扔,轉頭進了屋,這是江淮的媳婦,也就是江硯川的娘,李氏。
江硯川端着盆來到河邊,下午河邊上沒什麼人,他找了個好洗的地方。
江野從廚房拿了兩個野菜糰子,嘴裏咬着一個,剩下一個揣兜裏。
李氏看見,扭着腰從房間出來,“小叔子,還有野菜糰子啊,剛麥子還喊餓呢,還有嗎?”
麥子,江淮的兒子,今年四歲。
江野一笑,“沒了嫂。”腳步沒停,越過她往門口走。
李氏眼皮子一抽,她都看見他放兜裏去了,這是睜着眼說瞎話。
她對着廚房嚥了口口水,進了房。
她知道廚房還有,但是那些喫食都被她那個摳搜的婆婆鎖在櫃子裏了,兩把鑰匙,一把鑰匙在江母手裏,另一把在江野手裏。
江硯川用力把衣服拋到河裏甩甩,再提起來放石塊上捶打,手指頭被泡發成白色。
江野瞅着那衣服再重點都能把他帶出去。
“沒喫飯呢?使點勁啊,你這樣能洗的乾淨衣服嗎?”
江野走到江硯川前頭,啃着菜糰子指點。
江硯川看着他手上墨綠色的糰子,肚子不爭氣咕咕一聲。
江野一愣,從口袋掏出菜糰子拋給江硯川,“趕緊喫,吃了給我洗乾淨兒點。”
江硯川連忙伸手把那糰子接住,拿到手上鬆口氣。
好險,差點掉河裏。
他看着手上的糰子再看着江野,一臉狐疑。
這個小叔被江母寵慣了,什麼好的都緊着他,平日裏遊手好閒不幹活,白天不落家,江硯川也不怎麼見到他,見到他也是讓自己幹活,沒想到他會給自己喫的。
家裏的伙食都是有規定的,先是江父江母和江野,後邊是幹活的勞動力,讀書的江淮,之後是幾個孩子媳婦,最後纔是江硯川。
所以江硯川很少有喫飽的時候,印象中喫飽好像還是在他爹成婚的時候。
此刻看着這野菜糰子都要流口水,但他還是看着江野沒喫。
“看什麼看,喫完了繼續洗。”
江野說完就走了。
看見他離開,江硯川才迫不及待把野菜糰子塞到嘴裏,幾口下肚,喫的太快還哽了一下,他喝幾口水纔下去。
一個野菜糰子也就半個拳頭大,多是野菜,混了點粉,要不了多久就會餓。
不過肚子裏有了東西,總算不會疼。
江野上了山,準備弄點喫的東西。
這幾天就喫那些粥和窩窩,菜裏沒油,喫着嘴裏寡淡無味,肚子裏沒油水。
“統哥,哪裏有兔子?”
有了818這個作弊神器,江野找到好幾處兔子窩,不過他就蹲了一處。
他點了草塞住兔子窩旁邊的幾個洞,然後守在唯一一個出口,薰了十幾分鍾就有個灰毛夾着棕毛的兔子頭探出,江野拎着兩個耳朵提起來。
他掂了掂,起碼有個三四斤。
山上只有打獵的人會特意來捕抓兔子,因爲要做籠子機關什麼,一般人也很難抓住,像江野這樣的不算。
兔子不好抓,加上食物充足,兔子很肥。
不一會,洞口又鑽出來一隻,這隻稍微瘦點,也能有個三斤。
這兔子洞一共出來三隻,加在一起也差不多十斤。
江野又找了處野雞窩,裏面有不少蛋,不過比家養的雞蛋小。
把兔子用枝條綁着,免得跑了,江野找了些藤蔓編了個小籃子,把野雞蛋裝起來,數了數竟然有九個。
他一手拎着蛋,一手揪着兔子,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
兔子再小也是肉啊,有人見着想買一隻,那雞蛋也讓人眼熱。
不過一看是他,沒人敢上前。
江家幾口人已經從田地裏回來了,庭院還蠻熱鬧,煙囪也飄起嫋嫋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