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晏然,在本科畢業後,在a大讀了研究生,之後繼續在導師下手讀博。
一次偶然機會,我在家裏整理雜物的時候從我的書桌上抽屜的角落裏找到一條彩色的手編環。
我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買的,但是我是在一個鐵盒中找到它的,被放置得很好,可以看出我當時肯定很喜歡這條手環。
可惜的是,我記不起關於它的記憶。
我把它重新戴在了手上,很好看,我很喜歡。
我弟弟在喫飯的時候看見我手上的手環,一句話脫口而出。
“哥你動我東西了?!”
他情緒很大,語氣很衝,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把爸媽都嚇了一跳。
我看着手腕上的手環問,“這是你的嗎?我在我書桌抽屜裏找到的。”
他頓住了,轉身回了房間,過了會出來了,眼睛有些紅,和我道歉,“不好意思哥,是我弄錯了。”
我嗯了下。
手環很普通,去購物平臺搜索能出來一大堆,所以我沒有說什麼。
爸和媽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初初回房的時候神情閃過一絲無奈。
讀博畢業後,我以優異畢業生的身份成功留在學校任教。
很多人問我爲什麼選擇這條路,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安堯好像很理解我,調侃說我在做一項偉大的事情,教書育人。
我走過學校幾乎所有的地方,每次飯後都想去走一走。
任教一年,我收到了高中同學的邀請去參加同學聚會。
原來離高中畢業已經有十年了。
我參加了聚會,聊着聊着有人說,你們三兄弟的照片還留在我們學校榮譽牆上呢。
我很疑惑,說着自己就一個弟弟,哪來的三兄弟。
很多人臉上都出現驚訝。
江野這個名字被多次提起。
“你們三天天形影不離。”
“江野總來班上找你,你不也總是去他班上嘛。”
“你還天天載着他上下學。”
我知道江野這個名字,是江阿姨的兒子,因爲癌症去世了。
在他們口中,我和江野的關係很好。
我好像把一個好朋友的記憶遺失了。
我嘗試想要在我的周圍找到關於他的信息,遺憾是什麼都沒有,一張照片都沒有。
久而久之我也歇了看他照片的心思。
每年中,初初都會空出一天時間,不管他忙不忙,天氣好不好,那一天他很早就會出門,然後晚上纔回來。
如果我問,他就說是去外地看一個朋友,路程很遠。
我問爸媽也是這個答案。
有一次,我需要去超市購買電池,碰見了初初,往結賬方向走。
我晃了眼他購物車裏面的東西,有很多零食,還有一束白玫瑰,應該是從外面帶進來的。
我沒打擾他,想着買了電池就離開。
他在外面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背對着我。
“去東郊墓園嗎?”
這個問題讓我停下腳步。
所以初初說去看的一個朋友已經去世了。
我想可能是江野,可是不明白爲什麼他們都要瞞着我。
我打了一輛車跟了上去。
在墓園走了會,在階梯上看到初初的背影。
我走了過去。
身後的動靜讓他回頭,看見是我,不問我爲什麼會在這,而是默默往旁邊走了,把墓碑前的位置空了出來。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個很年輕的男生。
我的心臟很難受,眼淚從眼眶流到嘴邊,苦澀的味道才讓我察覺我在哭。
他就是江野啊。
真好看。
或許我不再記得你,但我依然在愛你。
陳晏初:
我叫陳晏初,我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弟弟。
雖然這個弟弟重來沒有叫過我哥,雖然我只比他大幾天,可我覺得我就是他哥哥。
這個弟弟叫江野。
我們三個人經常會在一起。
江野喜歡跟在我哥後面或是和我哥一起走。
我喜歡跟在江野後面,喜歡看着他的背影。
我聽着他們對未來的目標和規劃,有時候江野也會回過頭來問我。
我沒有什麼目標和規劃,我只想跟着江野。
我哥去a大了,我知道江野也要去的。
我不想落隊,也想要考上好大學,給自己一個交代。
有一段時間我都覺得我學傻了,除了喫飯睡覺外書不離手。
江野說,如果我考不上他就陪我復讀。
我知道他不會撒謊,說出的話就會做到。
那個時候,我感覺一直壓在我頭上的山被江野移走了,被擋住的太陽也重新出現。
相聚那天晚上,我哥來了。
江野被表白的時候我說不出什麼滋味,因爲我知道他不會答應,後面他發過來的信息確定了我的想法。
從小一起長大,江野和我哥怎麼樣,我心裏門兒清。
那之後,江野和我哥之間就不一樣了。
晚上他們先走應該是成了。
我清楚的知道,從一開始我就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
他們很幸福,在一起後,我沒有去打擾他們。
我以爲會一直這麼下去。
可是,當我站在醫院裏等結果的時候,我竟然有點後悔帶江野來這裏。
結果出來的時候,我覺得老天在耍我們。
爲什麼!
爲什麼啊。
江野的情況很快就不好了,我每天都要過去,生怕自己有哪一天沒去,就見不到他了。
我看着江野強顏歡笑和我哥視頻,看着他越來越蒼白的臉。
江野出院後,我更是擔心。
我想一直陪着江野,可我媽不讓,她讓我自己照照鏡子。
許久沒睡覺,加上憂思過重,鏡子裏我很不好看,也很邋遢。
我媽說,你留給江野的就是這副樣子嗎?
江野走的時候是晚上,我媽叫我的時候我很快就爬起來了,因爲還在清醒中。
連最後一句話都是給陳晏然。
我看着他閉上眼,看着他生息漸消。
他走後,我收拾了一些他的東西,我把它們都收起來了。
我不敢看,也很少打開。
直到我在我哥手上看到一串手環,我以爲他動了江野的東西。
可當我回房間查看,在裏面看到了一樣的手環。
我不會在我哥面前主動提江野,在知道我哥把江野的記憶遺失後,我甚至還有着喜悅。
因爲這樣,那些記憶,只有我記得。
我曾無數次想過要不要告訴我哥,也無數次收起了念頭。
可江野喜歡我哥。
如果他知道我哥不記得他了,會不會傷心。
當我看見我哥來到了墓園,我沒有阻攔。
這是命。
從一開始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