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教官都還沒到,季易就在那樹下坐着。

    旁邊的徐奇觀望着局勢,“他們都過去排隊了,我們真不過去嗎?”

    季易的視線往後看了看,舔了舔脣,眯了眯眼眸,語氣拽拽的,

    “你懂什麼叫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嗎?”

    “啥?”

    “來了。”

    話剛說完,季易就起身往一個方向過去。

    柯怡正找着自班人的位置在哪呢,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個人。

    “學姐早,我報恩來了。”

    柯怡微微擡頭看他,眼神裏帶了些迷茫:“?”

    季易張開手,手心上放着一小袋糖果。

    他解釋,“昨晚我低血糖吃了你一顆糖,學姐的舉動相當於救了我一條命,今天來報恩。”

    柯怡看那一個粉紅色透明小袋裏起碼有七八九十顆糖,

    “哦,你是不是要說,是你媽媽教你的,滴水之恩要涌泉相報?”

    “……”季易的表情愣了一秒。

    柯怡就當是自己說中了,笑了笑,語意不明的開口:

    “那你還真聽你媽媽的話。”

    季易抿脣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勾了勾脣角,手無處安放的扯了帽子,

    “不過我也不是什麼都聽我媽的。”

    畢竟他媽也不怎麼管他。

    甚至還想把他丟出家門去,省的他當他跟他爸的電燈泡,哪裏會教他那麼多亂七八糟的。

    柯怡看了下時間,收下他的糖,

    “我先幫你保管,教官來了,你先去訓練吧。”

    ……

    烈日當空,上午的訓練中,每過十幾分鍾就有人因爲受不住高強度的訓練而接連倒下。

    唯獨季易應對的遊刃有餘。

    動作也做得標準,甚至還贏得了教官難得的誇獎。

    柯怡跟其他幾個班助一起忙得不行,在又將低血糖倒下的徐奇擡出去的時候,柯怡看了一眼站着標準軍姿的季易。

    看他依舊身姿挺拔,眼神堅定的樣子,心裏不免得讚歎着這學弟身體素質好像還挺好的。

    就他什麼事都沒有。

    真的是省心了。

    不過柯怡的這份省心並沒有維持多久,在下午的訓練上,季易就出了意外。

    訓練環節,教官要求所有人都趴下,做“匍匐”的動作。

    地板是水泥地板,第一次因爲速度太慢被教官嫌棄而重新迅速趴下好幾次。

    今天有將近38度的高溫,地板經過高溫暴曬,溫度高得敲個雞蛋下去都可以熟。

    好在今天穿的是長袖,不用直接皮膚接觸地面。

    “都趴好了!我喊開始就全部人都有,給我往前匍匐前進到前面我放着水桶的點停下,誰最後一個到的,獎勵三個一百!”

    教官中氣十足的聲音宛如噩夢一般。

    所有人都發出抗拒的哀嚎。

    唯獨季易表情淡淡的,眼中帶着堅定的看着前面的終點。

    在教官的一聲令下,所有人都人命的一鼓作氣往前衝着,生怕自己落尾當最後一個。

    季易一直都是領先的那一個,速度很快,但在快接近終點的時候,他發出了一聲悶哼,頓了一秒,繼續咬着牙往前。

    搶先到達終點。

    一輪過後,教官讓所有人起來,休息十五秒再來一次往回。

    顧衍看着剛剛那處,一塊碎玻璃渣,不動聲色的過去撿起放進口袋。

    在教官下令重新開始的時候,他又咬着牙的快速往前。

    只是這次有些喫力的緊,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順着臉頰滴落在地上,面色也有些漲紅,手臂上的痛感讓他有些無法忽視。

    到後面,顧衍路過的那條路,還有着不明顯的血跡一條。

    幾輪過後,教官才讓所有人站好軍姿。

    幾秒後,徐奇打了報告。

    “報告!”

    “說!”

    “我聞到了血腥味!”

    這話一出,那教官眉頭稍稍一皺,往他這邊過來。

    季易眼神只是一瞥,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繼續站着標準軍姿。

    臉上的汗不停的滑落。

    在一旁樹陰底下坐着刷題的柯怡也聽到了,擡起頭往那邊看。

    教官走到徐奇旁邊,聞了聞,確實有濃重的血腥味。

    “誰受傷了?”

    柯怡走過來,表情有些緊張。

    站在徐奇旁邊的季易突然大喊一聲:

    “報告!是我!”

    大家同學都是發出驚呼。

    “這麼濃重的血腥味,這是幹嘛了啊?”

    所有人都將視線轉移到季易的身上。

    看着他此時有些發白的嘴脣,和那依舊站得筆直的軍姿。

    “哪兒受傷了?”

    “手。”

    柯怡看着他,又將視線轉到他手上。

    這才注意到,他有一邊的長袖被黏在了手上。

    深綠色的迷彩服上甚至都能看到紅得發黑的血跡。

    最終季易被柯怡帶到旁邊查看傷勢。

    柯怡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眉頭緊緊皺着。

    看着那有些觸目驚心的手臂,連語氣都不自覺的放輕了一些:

    “這衣服袖子是不是撩不起來?”

    “應該是。”

    季易忍着痛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什麼異樣。

    “那還是送醫務室先,能走嗎?不然我去叫人來把你擔架擡過去?”

    季易眉梢微挑,語氣淡淡的,“可以,不過需要學姐你扶着我一下,我有點站不穩。”

    “好。”

    就這樣,季易一個身高將近一米九的大男生被一個身高看起來還沒有一米六的女生扶着,有些艱難的往醫務室去。

    因爲靠得有些近了,季易甚至還能聞到她頭髮上洗髮水的淡淡清香。

    他斂下眉眼看了一眼有些着急,眉頭緊皺着的人兒,脣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乎及微的勾了勾。

    怎麼說,這次意外受傷,好像也不完全是壞處。

    沒捨得將重量靠她身上,只是讓她扶着自己走。

    像她那麼小一隻的身板,怎麼可能扶得住自己。

    她的那點力氣,對於自己來說相當於沒有。

    看着她那有些白皙肉乎的小手,季易甚至覺得自己手上的痛感都沒那麼強烈了。

    醫務室距離訓練的地方有些遠,正常要走差不多五六分鐘才能到。

    路上柯怡害怕他扛不住,還一直開口安慰着他。

    所以,季易這一路上都是在聽着她的碎碎念過的。

    “很快了,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到了。”

    “還有一點點點的距離,堅持一下就好了。”

    “要是實在很痛的話,你也可以哭出來的,我不會告訴別人,這也不丟人,畢竟流了這麼多血……”

    季易聽到這話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語氣還有些懶散的道:

    “學姐,你這也太小瞧我了吧。”他頓了下,繼續道:

    “這點痛不算什麼,要是因爲這點傷就在女孩子面前哭的話,被我爸知道,又要說我丟人了。”

    說完這句話,季易清楚的看到柯怡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

    他立馬噤聲,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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