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說事。”
徐奇斟酌了幾秒，這纔開口：
“其實是家裏的經濟出了點問題，本來說好支持我復讀的學費，現在有些艱難，所以沒辦法，只能趁着每個星期的週末出來兼職，想着能賺點是點。”
他擡頭露出一抹苦笑，“沒想到今天被你們看見了。”
季易低眸，面上的表情淡淡，聽完後又語氣淡問：
“要是不是今天我們撞見，你是不是都還不打算跟我們說了？”
跟他玩了這麼多年，徐奇這會也聽得出來，季易語氣裏的不對勁。
但事實是如此，他也只能硬着頭皮點頭，顫顫巍巍地點了下頭，
“是，是吧。”
“徐奇。”
徐奇抿緊脣角，繼續將頭低下，不敢應話。
原本好好的氣氛也因此沉默了下來，周圍只有路過的醫生護士和病患偶爾的交談聲。
幾人就這樣坐着，誰也不開口打破這份靜默。
而此時的這份沉默，心理最受折磨的還是徐奇。
他心裏甚至已經做好了很多種假設，季易會怎麼說他。
是會責怪他們那麼多年的交情，不把這件事跟他說嗎？
是會覺得他跟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感情其實也沒他想象中的那麼好，會因此責怪他嗎？
還是說，會因爲這事而覺得不被信任，而要跟自己斷絕來往了……
不管是哪一種的設想，他都覺得自己的心裏接受不了。
這麼多年的友情，他是真的不想失去。
但要是真的有其中一種假設押中題了的話，那他也是實在沒辦法。
他了解他，說過的話，做過的決定，絕對不會反悔的。
哎……
就當徐奇陷入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中時，季易再開口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默。
不過那聲話卻不是對他說的。
而是——
“姐姐，幫我拿個東西唄，在我左邊的口袋。”
徐奇動作有些遲緩地擡起頭，雖然不解他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但內心更多的還是不安。
心情也是有些亂糟糟。
要是真的要跟他決裂的話，那他好像也就失去了自己人生中最最重要的好朋友，好知己了。
想說點什麼想搶救一下，但動了動脣，垂下眸還是什麼都沒說。
再糾結幾許後，他的態度也變成了妥協。
算了，要是這件事真的這麼嚴重的話，那也是我自己活該。
這個自暴自棄的想法剛一落定，就聽到了季易漫不經心的語調道：
“十萬夠不夠？”
徐奇以爲他是在跟柯怡講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表情還有點懵的看着他。
見他這個反應，季易也是微微蹙眉。
將手中的銀行卡又往他面前遞了遞，
“徐奇，發什麼呆？我問你十萬夠不夠？”
徐奇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低頭看那張送到自己面前來的銀行卡，摸不着頭腦季易他這是什麼意思。
“易哥，這……這是什麼意思啊？”
“字面意思，復讀高三一年，加上幫襯你家裏經濟一點，十萬夠不夠？”
徐奇驚訝，蜷縮着的指尖也不自覺的蜷縮了下。
心裏的某一處，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正在往外涌出。
徐奇有些緊張的嚥了下口水，還是沒接，
“易哥，你難道不怪我嗎？”
季易像是被他這扭捏的模樣整得有些許不耐，伸出在空中的銀行卡也不慣着他了，直接塞到他手中，這纔回答他的問題：
“怪你？怪你什麼？”他掀起眼皮，輕嘖一聲，
“怪你不把我當兄弟？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說？還是怕我因爲這件事就要跟你斷絕關係了？”
徐奇低頭看着手上的那張銀行卡，鮮少落淚的他此時眼眶卻覺得有些酸脹。
他沒有說話，沉默的低着頭，想將眼眶的淚意給憋回去，但好像事與願違。
不僅沒有退下去的意思，且還有愈發感觸的預感。
季易看着他沉默不語，還沒再開口說什麼，就見到他擡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
放下時候，手背上的水漬在燈光光照下的反光尤爲明顯。
他眉心微跳，“一大老爺們哭什麼呢？我也沒說要怪你什麼，別哭了能不能行？多大的事兒。”
徐奇搖頭，沙啞的聲音帶着哭腔：
“不是的易哥，我只是，只是太感動了……嗚嗚……”
“……”季易眉頭微蹙：“感動？要真感動就把眼淚給咽回去，在這哭，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倆欺負你了。”
徐奇聽此擡頭，碰巧就看到旁邊路過一個十來歲的小女生，跟在自己媽媽身後，真用一種奇怪打量的眼神看他。
畢竟一個身材高大，還有點小帥的男生在一對情侶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確實是挺稀奇，也挺惹人注目的。
徐奇努力吸了吸鼻子，模樣像極了受了傷害卻還要努力堅強的小孩。
扁着嘴，“好，我不哭了。”
“嗯。”
柯怡適時的從包裏拿出來紙巾，季易接過遞了過去，語氣裏滿是掩飾不住的嫌棄：
“擦擦，我不想跟哭鬼講話。”
徐奇：“……”扁了扁嘴，還是接過。
“謝謝易哥、學姐。”
“不用着急謝我，我老婆本都用來投資你了，也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徐奇聽到這話，瞬間破涕爲笑，一個沒控制住，鼻涕都噴了出來，然後趕緊用紙巾擦掉，尷尬的笑笑。
柯怡被他這搞笑的樣子逗笑了。
又看着那個靠在自己肩上，一臉傲嬌的季易，心裏暗道一句——“小易還真是彆扭呢”，心裏也還是爲他的這個做法而覺得開心。
嗯，他確實是個有情意有擔當的男生。
許是聽到了旁邊柯怡的小聲，季易將臉轉過去看着她白皙的肌膚打趣，
“姐姐，這可是我老婆本誒，給徐奇了你就擔心嗎？”
說話時候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窩和脖子上，癢癢的。
柯怡笑意不減，搖頭，
“不擔心啊，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季易抿脣偷笑了下，“也是，你男朋友當然不止這點實力。”
柯怡輕哼一聲，“真臭屁！”
季易又是笑。
徐奇有形的又吃了一把狗糧，但他早已免疫。
手裏握着的那筆對於他來說算是一筆鉅款，心裏的那個信念也愈發的堅定。
“易哥，這錢我會盡快還你的，還有……”
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話還是覺得要說出來的好，
“謝謝你，要是沒有你的話，我真的不知道……”
季易大概知道他想說的都是些什麼，不留情面的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太肉麻，不想聽。”
徐奇被迫止住了那些已經到嗓子眼的話，乖乖咽回去。
接着又聽他道：“徐奇，以後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我不會怪你，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盡我能力去幫你，懂了麼？”
徐奇又有想哭的衝動，但被季易那嫌棄又帶着警告的眼神看着，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擦了一把鼻涕，重重地點頭，“好的易哥！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嗚嗚……”
季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