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降落在清初 >第152章 土橋見故人
    離了成都幾裏後,幾個人急切的腳步也開始稍稍慢了下來。紫雲騎着來成都時買的那頭驢背上,鄭森和李巖則一左一右護衛着,走在左右兩邊,三人不時的回望着漸行漸遠的蓉城。

    每人心情各有不同,鄭森一臉興奮,李巖則神色中有少許落寞。

    只有紫雲心中多有不捨,這不捨讓她心裏煩亂。她回首望着遠去的錦官城,幾分無奈化做心底的一聲嘆惜。

    這天底下的人各有各的命數,恆親王府裏的那座美麗的花園對自己來說就像做過的一個夢,永遠只是剎那芳華。她想起了靜園芙蓉花,就不由的想起了蒙古公主,心裏不禁一陣的愧疚:“如此的不辭而別,公主會不會責怪自己。”

    離開成都後,紫雲內心生出了從未有過的迷茫,她開始厭倦這種四處奔波的日子,她想安定下來,不再四海爲家!可這次又要從四川到福建,一個在西南,一個在東南,兩者相隔千里。

    三個人走的並不慢,到中午的時候已經走了三十多裏,來到了一個叫土橋的村莊。土橋村地處成都平原深丘,地勢東高西低。最奇怪的是這裏的土壤多是紫色。這和東北的黑土一樣,都是種地的的好土。

    因爲土橋是進出成都的必經之地,所以這裏有不少客棧供來往商旅停腳休息。

    當三人感覺累了,就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喫點東西再走。剛進去一家客棧,店主就跑過來賠禮道:“這客棧有人包下了,不能再接待別人,實在對不起三位了。”

    就這樣一連數家,店主都是一樣的說詞。李巖走在街上,心裏盤算着:這是有人故意爲之啊,但此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等幾人到了這土橋村最後一家客棧,也是最大的一家客棧時,一個小夥計跑過來,來到三人面前正要說話,這時鄭森搶先問道道:“是不是你家也被人包下了,不接待別人。”

    “三位客官誤會了,有人包下我家客棧不假,但卻是專等三位的,”說完便頭前帶路,幾人來到客棧前,一個大大的招牌掛在店門上《五馬客棧》。

    三個人跟着夥計進了客棧,這裏面收拾的相當乾淨,真的只有他們三個客人,再一看大廳的桌上,早就備好的上好的灑菜,。

    夥計趕忙又去拉着驢到後面給它喫些草料,喂些水。

    驢喫到草料後高興的打着噴嚏,還“嘠孤嘠孤”的叫了兩聲。小夥計摸着驢頭說道:“還是你好伺候!”

    大廳裏,鄭森看着飯菜一時摸不清狀況,輕聲問道:“李兄,這飯菜不會有毒吧?”

    李巖聽完尷尬的一笑,徑直坐到桌前,給自己滿滿的倒了一杯,一口喝乾。回頭對着二人說道:“坐過來喫吧!不要辜負人家好意。人家要是想殺我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紫雲這時站在客棧內,四處張望,覺的空氣中有一種熟悉的味道,是淡雅的桂花香,清新的芙蓉香。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麼,直接坐在桌前喫起飯來。鄭森見兩都坐下了,自己只好也跟着坐下。

    鄭森看了一眼鎮定自若的李巖,小聲問道:“難道李兄弟知道這做局的是誰不成?”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猜,在成都有能力做這個局的人太多了,我們還是安心喫吧,喫完了人就自然出現了。”

    “如果無事,就當是送行宴,喫完離開四川。如果是死,就是當斷頭飯,當個抱死鬼也不虧。”

    李巖的幾句話整的鄭森有點心神緊張,滿桌的飯菜也再難以下嚥。

    這酒桌上的三人,李巖是大口喫肉,大口喝酒,風捲殘雲的消滅着桌上的一切。紫雲則是小口喫着飯菜,心裏的各種念頭比桌上的飯菜還要豐富。鄭森則是拿着筷子,一臉心事。

    不大一會兒桌上的酒菜已經成了已經變成了殘羹剩飯。李巖喫飽喝足後,還不經意的打了一個飽嗝。他側身看了看身邊的表妹,又看了一看心情沉重的鄭森,自己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裝。然後對着客棧二樓的幾間客房一拱手,說道:“感謝招待如此豐盛的飯菜,酒已足,飯已飽。還請出來一見,也好當面感謝!”

    話音剛落,只聽嘎吱一聲,樓上一間客房雙門打開,走出兩人。爲首的一人是個40多歲,身材有些削痩的男子。身上穿着滿清的官服,胸前圖案繡着一隻錦雞,官帽上頂着一顆紅色的珊瑚石,珊瑚石後面是兩寸長的領管,領管上插着雙眼花翎,這正是總督四川政務的范文程,他穿着大清正二品的官服,面無表情的向下俯視着大廳裏的三人。范文程後面跟着一人,這人正是四品武將,漢軍營佐領兼成都巡防都司韓竹清。

    不同於范文程的表情,韓竹清倒是一臉笑意,對着樓下的李巖一拱手,客氣的說道:“李大謀士,多年不見,一向可好?”

    李巖看着范文程後面的韓竹清,在努力的回想自己是否認得這樣一個人,但結果是否定的。李巖只是韓竹清感覺有一點面熟,便試探的問道:“這位大人,我們何時曾相識啊,李某怎麼不記得了?”

    “在下曾作爲大順軍後軍張有田將軍的護衛一起在豐臺大營中見過李大謀士。”

    “原來如此”,李巖明白了,問題出在有人認識自己,而自己卻不知道是誰。看着韓竹清身上的官服說道:“看來兄弟不但離開了大順軍,而且還仕途得意,你這是拿多少兄弟的腦袋才換來自己的“頂戴花翎”。

    如果我李某的性命還能助你高升,兄弟儘管拿去就是。”李巖的一席話,夾槍帶棍,連損帶罵的說給韓竹清,暗罵他是喫兄弟血的叛徒,靠出賣自己人換來自己的四品高官。

    “李謀士錯了,原本我就是王爺派去臥底的,和你哪來兄弟一說。”

    “胡說,當時大順軍就要佔據北京,你家王爺派你去做什麼?“

    “信不信由你,我也沒必要和你解釋。我家范文程大人有話和你講。”韓竹清沒有和李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范文程,這個如今四川的二號人物,李巖和鄭森當初在新學館是見過的,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老夫是該叫你李山石,還是叫你李巖或是李信呢?”范文程上來就對着衆人揭他的老底。.

    “大人隨意,喪家之犬,叫什麼又能怎樣。”李巖沒好氣的回答。

    聽着他們兩人的對話,在一邊的鄭森,聽着有些糊塗,他身邊的這位李兄不是叫李山石嗎,怎麼范文程稱呼他李巖了呢?

    “李巖......”,鄭森嘴裏唸叨着這兩字,突然明白了這兩字的含義,原來大名鼎鼎的大順軍第一謀士就是自己身邊的這位“李兄”。

    這天下說大也大,說小更小,沒想到在這個小小的土橋《五馬客棧》裏大順、大明、大清三種勢力的人又在這裏相遇了。

    明白過來的鄭森頓時心情不好了,同行這麼長時間,竟然不知道身邊人的真實身份,不禁有點失落。

    鄭森心想:看着今天的架式,怕是受這位“李兄”的連累,難以回到福建見自己的父親了,更難以進行自己反清復明的大業了。

    想到此,不由的轉身面向西方,心裏唸叨着:“老爹,兒子今天凶多吉少了,你老有空就再生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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