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對不起……”他知道錯了，他也明白了大哥不讓他去鎮上的理由，大哥是爲了他好。
封延在靜靜夜色中的神情晦暗難辨，伸出寬厚溫熱的大掌揉了揉封小軍刺啦的短髮，“臭小子，跟哥道什麼歉。”
封小軍擡頭，紅潤的眼眸裏帶着少年的執拗，“哥，我們一輩子都要被人看不起嗎。”
封延的臉色一僵，隨即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不會的。”
封小軍發紅的眼眶倔強地不落下一滴眼淚，大哥說過，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封延看着弟弟這樣的神情，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快去睡覺吧。”說着他又揉了揉封小軍的頭就轉身走了。
“大哥。”封延走到門口時，封小軍叫住了他。
“你別怪陳知青，是我讓她帶我去鎮上的時候，而且在供銷社的時候是她替我解的圍。”
“她人其實挺好的。”
她只是看起來很壞很討厭，但今天他才知道，她很好，特別好，今天她擋在他面前的時候，她像大哥一樣的給他安心的感覺。
封延的臉隱在黑夜中，看不透他的神情，只能聽到他淡淡“嗯”了聲。
第二天。
封延天沒亮就去上工了。
陳嬌嬌睡到自然醒，打着哈欠打開房門，她的腳踝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蹦蹦跳跳都沒問題了，只是嫌懶得走路，才總是坐在輪椅上讓封小軍推她。
封小花正在地上跟螞蟻自說自話，看到仙女姐姐起牀了，她眨巴地大眼睛，站起身張開小手臂朝着陳嬌嬌跑去，奶聲奶氣地喊着，“姐姐。”
陳嬌嬌看着封小花那髒兮兮的小手，漂亮的臉蛋嫌棄地皺成一團，伸出手擋住朝她奔來的封小花，“停。”
封小花想要抱抱被拒絕了也不難過，還是呲着小乳牙咯咯地笑着，“姐姐，好漂，亮。”
陳嬌嬌看着封小花髒成小花貓的臉蛋，撇了撇嘴，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封小花的小臉，“我漂亮還用你說？髒丫頭。”
封小花聽見陳嬌嬌說她是髒丫頭，一下子把髒兮兮的小手藏在背後，然後飛快跑去洗手的地方，仔細地把小手翻來覆去地洗了個遍。
這時封小軍端着一盆豬下水出來。
陳嬌嬌瞪圓桃花眼，嫌棄地問，“這是什麼！”
封小軍態度格外的好，認真回答，“這是昨天買的豬下水。”
陳嬌嬌狐疑地看着他，“昨天你說比臘肉好喫的是這個又醜又腥的東西！”
封小軍點了點頭。
陳嬌嬌嫌棄地揮了揮手，“快拿開快拿開。”她肯定被封小軍那臭小子騙了，那玩意兒怎麼可能會比臘肉好喫。
封小軍聽話地端走，拿到一邊去認真地洗了起來。
昨天他問大哥這個豬下水還做嗎，沒想到大哥竟然讓他做來吃了，他還以爲大哥會讓他還給陳嬌嬌呢。
如果真讓他交給陳嬌嬌了，她肯定不會做這個，可能就把這些個好東西扔了。
隨着竈房裏豬下水下鍋的滋啦一聲，沒一會兒香辣味竄到封家每個角落。
院子外逗着封小花玩兒的陳嬌嬌吸了吸鼻子，辛辣嗆味頓時在鼻子裏縈繞，讓她打了個噴嚏，但也勾起了肚子裏的饞蟲。
她舔了舔嘴巴，沒想到這小孩兒真沒騙他，聞起來比那個臘肉還好喫。
封小花都開始淌口水了，望眼欲滴地看着煙霧繚繞的竈房。
封延早晨吃了個生紅苕就上工了，幹完活飢腸轆轆，他剛到家還沒打開門那股子辛辣的香味直鑽進他鼻尖，勾得他狠狠嚥了一口口水。
心下慶幸他家離其他家遠，不然這個味道還不知道要招多少閒話。
封延推開門進去，就看見桌上三人乖乖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那盤炒得又香又辣的豬下水不停咽口水，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同時轉過頭齊唰唰看他，眼底滿是期待激動。
封小花奶聲奶氣，“大哥，喫肉肉！”
封小軍忙去拿碗筷，“大哥快洗手喫飯了。”
陳嬌嬌撅嘴，“你慢死啦。”
看着這無比和諧溫馨的一幕，他一時覺得有些恍惚，眼前這一畫面讓他感覺不真實，只是覺得看着他們，他的心似乎都被填滿了。
他大步走過去，揉了揉封小花的頭髮，扯了個扯嘴角，“喫飯吧。”
三人早就迫不及待了，聽到封延說話立馬夾起一大筷子送進嘴裏，入口辛辣味瞬間衝擊着味蕾。
封家太窮，沒有太多調料，爲了壓住豬下水的腥味只得加辣，辣得三人倒抽涼氣，額頭直冒汗，但沒有一個人停下筷子，反而喫得更歡。
喫完飯後，陳嬌嬌在院子裏摸着喫撐的肚子曬太陽假寐。
這時，一個陰影遮擋住曬得人懶洋洋的陽光，陳嬌嬌嘟着紅潤的嘴脣，半眯着眸子，不滿地看着封延，“幹什麼。”
封延沉默定睛看了她一會兒，看得陳嬌嬌快要不耐煩的時候，從兜裏掏出兩張皺皺巴巴的兩塊錢，“豬下水錢。”
陳嬌嬌美眸圓溜溜的，揮了揮手，“我有的是錢。”
封延垂在兩側的拳頭緊緊攥着，嘴角扯出一抹若隱若現的嘲弄，他又如何知道陳嬌嬌不缺他這點錢。
他沉聲，“拿着。”
陳嬌嬌撐着精緻的下巴擡眸看他，眼眸閃過一絲玩味，“我不要錢，你拿其他的來換吧。”
封延皺眉，“拿什麼換？”
陳嬌嬌揚起壞壞的笑，“拿你的身體啊。”
封延身子一僵，狹長的眸子猛得對上陳嬌嬌戲謔的眼神，隨即像是被燙到般彈開目光，垂下長睫，擋住眼底的滾燙熾熱。
他太陽穴直突突，穩了穩被擾亂的心神，“胡說什麼！”無論他警告過她多少回，她總是不長記性。
陳嬌嬌眨巴眨巴那雙瀲灩的桃花眼，“我不要你的錢，你讓我每天咬你一口就行。”
封延視線掃過陳嬌嬌那妖精般的臉，視線停留在她溼潤殷紅的嘴脣，之前被咬的已經好透了的脖頸處似乎又有些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