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嬌點頭,“我知道的,因爲我也會想爺爺嘛。”
陳鎮平摸了摸陳嬌嬌柔順的頭髮,沉默半晌,對着在忙碌收拾着東西的周阿姨說,“小周,今天沒事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阿姨停下手中的動作,“那晚飯?”
陳鎮平說,“不至於一頓晚飯我都做不成,要知道當初行軍的時候我可是比炊事班做飯都好喫的。”
周阿姨用抹布擦了擦手,“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知道這是陳老想說一些事情要支開她,她當幫工最應該做的就是耳不聽八方眼不觀四路。
周阿姨的動作很麻利,把東西大概規整好就拿着她一套換洗衣裳就回家了,走的時候把小樓大門關好了的。
陳鎮平看着小周離去的背影,轉身對着封延和陳嬌嬌說,“那就參加高考吧,考來這邊。”
封延眉頭一皺,眼底流露出震驚的神情。
高考不是被中斷了嗎。
陳嬌嬌眨巴着眸子,反問道,“高考?”
陳鎮平點頭,“對,我接到上面通知,明年六月正式恢復高考制度,只是公告還沒下來。”
封延呼吸不自覺地加重,垂在兩側的手微微攥緊,“有地主成分的也可以參加嗎?”
陳鎮平頷首,“目前我接到的通知沒有限制成分。”他看着封延說,“這高考你必須考上,只是能改變大家對你成分偏見的唯一途徑,我不想嬌嬌以後真嫁給你了還要陪着你受你成分的苦。”
封延只覺心頭燃起一絲火苗,手腳發熱,他鄭重地點頭,“如果我能參加,我一定拼命考上。”
陳嬌嬌問,“爺爺,我也要考嗎?”
她雖只是一個幽魂,但高考是什麼她大致也是瞭解的,只是她從來沒有學過課本上的知識。
陳鎮平慈祥地說,“嬌嬌想考嗎?”
陳嬌嬌搖頭,“我不知道。”她偏了偏頭,問,“大學好玩嗎?”
陳鎮平笑了笑,“好玩,我當初上的是軍校。”談到這,陳鎮平渾濁的眸子陷入沉思,像是在回憶那肆意的青春,“當初啊,我們一羣同學一起訓練學習,一起捉弄老師。”他又搖了搖頭,“只是現在都老咯。”
陳嬌嬌小嘴抹了蜜,“爺爺不老,爺爺最年輕了。”她看爺爺的神情感覺大學肯定很好玩的樣子,隨即說,“那我要考,我也想跟爺爺一樣讀書。”
“好。”陳鎮平笑着輕拍陳嬌嬌的小手。
封延抿嘴,沉默良久的他說,“謝謝陳老能告訴我這個消息。”
他知道這消息一定是重中之重,陳老完全可以只告訴嬌妹兒,卻沒想一併告訴了他。
這認知也讓他心頭更加一熱。
這說明陳老完全可以了他是嬌妹兒對象。
陳鎮平瞥了他一眼,“臭小子,知道謝我,還算你有點良心。只是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傳到第四個人的耳朵了。”
封延點頭,“我明白。”
陳鎮平被陳嬌嬌這一本正經地模樣逗笑了,嚴肅的表情緩和,“得勒,你們年輕人的事我這個老頭子也搞不懂了,只能看你們的造化了。”
陳嬌嬌拉着陳鎮平的胳膊搖了搖,甜甜地說,“爺爺,你是我的好爺爺,你真好。”
陳鎮平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尖,“你啊你。”
之後陳鎮平又交待了幾句話,封延就要會招待所了,陳鎮平說,“留下吧,又不是沒住過,不然感覺我一個房間都不給你住,顯得我多小氣似的。”
封延笑着搖頭,“明天就要走了,我回去收拾行李。”他轉頭溫柔地對着陳嬌嬌說,“嬌妹兒也要記得收拾行李哦。”
他也不完全是爲了收拾行李,更的是想給他們爺孫倆一些相處的時間。
封延走後,陳鎮平難得下廚,不過煮的是麪條,兩碗清湯麪上桌,陳鎮平笑着說,“嬌嬌,喫喫看,這是你爺爺在以前行軍的時候人人誇的面。”
陳嬌嬌也格外捧場,吃了一口立馬豎起大拇指,“很好喫哦爺爺。”
陳鎮平被逗得哈哈大笑,也大口大口喫起面來。
喫完飯,兩人都上樓回房間了。
陳嬌嬌在房間裏磨磨蹭蹭地收拾着行李,只是收拾着收拾着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情感在心頭蔓延。
就像當初要離開封家來城裏一樣的感覺。
現在的她大概明白,應該這就是一種叫做捨不得的情感吧。
心裏漲漲的,酸酸的。
她突然想抱抱爺爺,她這樣想着就穿上拖鞋出了門,這時她看到書房門縫透出了暖黃色的光。
她輕輕走過去,門沒關嚴,露這一條縫。
她微微打開,只見陳鎮平坐在書桌前,手上拿着一張一寸的小照片,看着泛黃微卷的照片角就知道已經被人反覆拿在手上不知多少次了。
他看着照片陷入了無盡的懷念,心中的悵然已經流露出來包裹着他,讓一向威嚴莊重的陳老顯得有些沉悶萎靡。
陳嬌嬌輕輕推開門走過去,只是陳鎮平都還沒有發現快要走進自己的孫女,足以證明他完全陷入自己的沉思無法自拔。
陳嬌嬌瞥過去,一眼就看見了照片裏的兩人,兩人依偎在一起笑得很甜蜜,模糊的記憶告訴她。
照片裏的人就是她的爸媽。
“爺爺。”陳嬌嬌開口。
陳鎮平這才中巨大的難過中抽離出來,一滴晶瑩的淚珠從渾濁的眸子裏落下,掉在了泛黃的老照片上。
他滿是滄桑的手迅速抹了抹溼潤的眼眶,清咳一聲找回平時的聲音,像個沒事人似的,“嬌嬌,怎麼啦?來找爺爺什麼事啊?”
陳嬌嬌從背後一把抱住了陳鎮平。
陳鎮平一個經歷過生死的老人,身子卻是一僵,刻意壓制着有些顫抖的音調,小心翼翼地問,“乖孫女,怎麼了?”
陳嬌嬌悶悶的聲音從陳鎮平身後傳來。
“爺爺,我捨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