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葉鳳全的府邸後,葉臨淵直接來到了醫館,開門就詢問那黑衣老者。
“見過家主。”
黑衣老者連忙上來行禮……很顯然,剛纔在葉鳳全府邸發生的事情,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和方式,遍傳了整個葉家。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葉家家主,是葉臨淵了。
見過禮之後,不等葉臨淵再追問,黑衣老者已經長吐一口氣道:“葉秋統領的體質非同尋常,意志也極其堅定,經過治療,現在情況已經初步穩定了。如果不出意外……命算是保住了。”
聽到這句話,葉臨淵的眼神,驟然放鬆了下來。
葉秋活下來了!
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然後才問道:“對日後可有什麼影響?”
“這……”
黑衣老者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低聲道:“家主,葉秋統領所受的傷實在太重,體內的血幾乎都快流乾,能夠保得一條命已經是僥天之倖。但是這一次的傷非常重,尤其有幾刀足以致命的刀傷,傷及肺腑,就算活下來……也大概率會失去一身修爲……”
葉臨淵聞言瞳孔驟然一縮,而後沉默。
失去一身修爲?
要知道葉秋可是整個葉家除他之外天賦最高的人,這一次若是死了也就罷了,沒死,反而變成了一個廢人?
葉臨淵覺得,葉秋恐怕會無法接受!
別看葉秋平時沉默寡言,沉穩得體。但葉臨淵很清楚,他其實很傲!
乍然從天驕變成廢人,這種打擊,一時之間可能還能強行承受。但天長日久下去,只怕會將葉秋折磨的生不如死!
尤其是,葉臨淵即將離開初雲城,要前往帝都。
他若留在葉家,有他庇護,他自信不會有人敢欺辱到葉秋頭上來。
可他若不在……
那就不好說了!
家族內部的一些事情,他再清楚不過!
“可有辦法?”
葉臨淵看向老者。
“這……”
老者嘆了口氣,拱手慚愧道:“還請家主贖小老兒無能。”
也就是沒有辦法了?
葉臨淵神情變幻。
忽而想到什麼,連在心中問道:“前輩,你可有辦法?”
片刻過後,少女空靈的嗓音悠悠響起:“小事而已,你這朋友的體質,也頗爲有趣……”
“嗯?”葉臨淵一呆。
“不要問,懶的說了,反正等他醒來,我自有辦法就是。”
少女懶洋洋的說完這句話,便安靜了下去。
葉臨淵眨巴了一下眼睛,但隨即,沒有再說什麼。
心中的那塊巨石,卻是驟然放下了。
少女既然說有辦法,那必然是有辦法的。
“我知道了,你只需盡力即刻保住他的性命即可,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若需要什麼,及時告訴我,我去想辦法。”
聽到葉臨淵這般說,老頭明顯鬆了一口氣,而後躬身領命:“是。”
葉臨淵點了點頭,揮手示意老者離開,他自己則是走到了葉秋的身邊……
此刻葉秋全身都纏繞着紗布,裏面包着草藥,全身瀰漫着刺鼻的藥味,雙目微閉,看上去如同睡着了。
看着他略微起伏的胸膛,葉臨淵沉默了許久,轉身離去……
……
……
葉家內亂,葉青雲葉天雲慘死的消息,在並不長的時間裏,就已經傳到了蘇林二家的耳中。
這毫無疑問震的兩家驚天動地!
於是林越和蘇勝,再一次匯聚一堂。
“沒想到,準備了那麼久,卻是迎來這樣的結局……那葉臨淵,果然是覺醒者!”
“葉天雲死,葉臨淵上位……今後我們兩家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兩人眼中都露出了擔憂。
作爲對手,他們非常清楚葉臨淵和葉天雲的區別……前者的心性,可是要比後者強勢的多!
後者在後來更多的精力都放到了武道和修行上,對於家族的很多事務已經不再上心,自然相對容易相處。
可前者……自其成爲葉家少主之後,可是很給蘇林兩家帶來了一些麻煩!
如今他成了家主……而且還是整個初雲城唯一的九品武者!
再加上前段時間的襲殺……
林越和蘇勝的表情越發難看了。
“看樣子計劃還得繼續……”
林越咬着牙:“就算是九品武者,若真要視我林家如奴如僕,林某也不答應!大不了……魚死網破!”
“不錯,蘇家,永不爲奴!”
相視一眼之後,兩家暗中的行動並未取消,還在暗中活動着。與此同時,緊緊的關注葉家的情況,靜觀其變……
而他們等來的……
是一片平靜。
眨眼間七天的時間便風平浪靜的流逝了過去。
葉臨淵成爲葉家家主之後,其行事風格和他接任家主時一模一樣,低調的不行。
他幾乎不怎麼出面,家中的大小事宜,全部交給了葉長生打點……他完美取代了曾經葉鳳全的位置。
剛開始的時候葉家還人心惶惶,但隨着時間推移,發現葉臨淵並未大刀闊斧的去改變什麼,甚至連心腹都沒有安插到族中一些實權機要之處後,讓人心逐漸安定的同時,也有了一些疑惑……
雖然,葉鳳全和葉天雲的心腹,在這七天的時間裏陸陸續續從機要之處被退離……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二長老葉長生做的。實際上和葉臨淵沒啥關係。
所以,他們的狠人家主,到底在做什麼?
是真不打算做些什麼?
還是他在等待什麼?
沒人知道。
……
……
天色有些昏暗,不大不小的風颳的紙幣漫天飛揚,白色的幡旗烈烈震動,一羣白衣沉默而肅穆的站在這裏。
一襲白衣的葉臨淵沉默的站在墳墓前,看着前面的新墳,不知在想着什麼。
紅着眼眶的葉羨魚走到墳前,打開一個白色的包裹,裏面露出一雙精美的鹿皮靴。
“葉洛哥哥,這是我給你做的靴子……”
葉羨魚低聲說着,可說着說着,眼眶一紅,眼淚又掉了出來。她緊咬着嘴脣,強忍悲痛,將鞋子放在墳前,擡頭看着新墳上的碑文。
“吾弟葉洛之墓——葉臨淵。”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讓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數日之前還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和她玩笑打鬧的鮮活身影,如今就變成了這麼一塊冷冰冰的石碑,讓小女孩兒一時間悲從中來,難以自拔。
葉臨淵輕輕揉了揉葉羨魚的頭,然後轉身,接過旁邊護衛手上提着的兩個包裹。
白色的包裹,滲着血。
葉臨淵沉默的將兩個包裹在墳前打開,露出兩顆面容猙獰的人頭……正是葉鳳全和葉青雲。
“小洛,是愚兄大意,讓你丟了性命。若你有怨言,隨時來夢裏罵哥幾句……從來都是我罵你,現在你可以敞開了罵我……我知道你小子對我一直都有些怨言。比如,喫小魚兒的飛醋?這一次,讓你罵的痛快。”
“這兩個雜碎愚兄斬了,腦袋給你當個尿壺,別用來喝酒,太髒。”
說完,葉臨淵腳下微微發力,便是踩出兩個坑來,將兩個人頭半埋了進去,只露出了兩雙灰濛濛的眼睛。
“安心的住在這兒,風景還不錯……”
葉臨淵低聲說着說着,卻逐漸沒了聲音。
“咳咳……”
一陣咳嗽聲響起,伴隨着一陣輪軸碾壓的聲音,葉臨淵扭過頭,一個護衛推着一張輪椅過來了。
輪椅上坐着一個身穿白衣,面色蒼白的男子。
正是已經甦醒過來的葉秋。
正如那老者說的,他傷勢太重,就算救回來,也廢了。如今傷勢更是尚未好的徹底,連站都站不起來。
尤其是此刻喘息,明顯都很費力,能夠聽到一種漏風的破舊風箱的聲音。
葉秋被推到了葉洛的墳前停下,然後他有些喫力的接過旁邊遞過來的酒,倒了一些倒在了墳前,然後自己又喝了一口,但緊接着,就被激的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葉羨魚臉色一變,連忙起身跑到葉秋的背後,輕輕拍打他的後背,一臉擔心的給他順氣兒。
足足大半天,他才緩過氣兒來,對葉羨魚笑着擺了擺手,隨手將酒袋遞給了葉臨淵。
葉臨淵接過,喝了一口,又倒了一些在地上。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
後方的白衣們陸陸續續走過來,給葉洛上香。
“臭小子,倒是沒丟咱們礦衛的臉!”
“洛哥……”
來的,都是礦衛。有些比葉洛大,紅着眼眶,低聲呢喃。有些比葉洛小,似乎感情還要更好,聲音都有些哽咽。
足足大半天,所有人都上完墳。
葉臨淵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葉洛的墳,最終輕吐一口氣,扭頭道:“走吧。”
葉羨魚推着葉秋,在車輪聲中,人羣離開了。
漫天的錢紙,一座孤零零的新墳,聳立在風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