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臨淵不禁有些好奇的詢問。
傅梓山似乎沒想到葉臨淵不明白妖臠的意思，他頓了頓，而後才低聲道：“大人當知，妖，在妖獸當中亦是異數之事吧。”
葉臨淵點了點頭，這點他是知曉的。
“妖是妖獸中的異數，此異變或來自天賦血脈，又或源於天地靈粹。總之極爲罕見。一般這種自然成妖者，生出靈智，近乎於人。但這種‘妖’，對人類天生厭惡，視人爲血食、糧資，自然不會聽令於人。可若是如此，大人可想過，爲何還有人養妖？”
葉臨淵愣了一下。
的確，那種天生妖物，雖然靈智近人，但從骨子裏來說，是將人當做糧食來對待的。自然不會聽令與人。
就如同‘豬狗’若是有靈智，但是人也不可能聽令於‘豬狗’一樣。
這是天生的‘優越感’。
成妖者自覺比人類要高級，自然不屑聽令於人類。
“那妖臠……”
“妖臠，便是人類琢磨出來的，可以操控成妖變數，並且產出‘聽令於人’之妖的產物。”
傅梓山說道這裏，臉皮微微抽動：“手段……極殘酷。”
“怎麼個殘酷法？”
葉臨淵眉頭緊蹙起來。
“人類爲萬物之靈長，天生擁有靈魂、靈智。而這些，是絕大多數的妖獸不具備的。而妖之所以成妖，最關鍵的，便就是生出‘靈智’。有些人爲了販妖的巨大利益，特別研究出了一種方法……他們會尋找適合的妖種，而後將妖種養入人腹，以人類性命、血肉、靈魂爲溫牀，養妖獸之變數。最終所成之妖……便天生親近養妖人。而那種妖，也就是的而今大多數人所養的‘妖’。”
“這方法成妖率，的確是高的驚人。每千人，幾乎就可以養出一頭妖。但不管成妖與否，被當做養妖載體的人，都必死無疑。而這樣的人，便稱之爲‘妖臠’。”
傅梓山的聲音很低沉，葉臨淵聽的倒吸一口涼氣。
然後，他的目中，泛出了一抹寒芒。
才見過一次妖眷村，現在，又跑出來一個妖臠？
前者，是給妖圈養的人類血食。
後者，則乾脆直接以人類性命爲鼎爐，養妖？
“你說在城南發現疑似‘妖臠’……是什麼意思？”
葉臨淵沉聲問出一個問題。
“是屬下麾下第三小隊的人發現的……那人的模樣很不正常，和他曾經見過的妖臠相似。但待第三小隊想要過去仔細查看的時候，卻有人將那疑似‘妖臠’的人給帶走了。現在，被帶入了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小隊不敢輕動，故而請示屬下。但若當真是‘妖臠’，便干係重大，而且那地方又比較特殊……屬下也不敢妄自行動，故而前來請示大人。”
傅梓山說着，朝着略微欠身，而後低聲道：“有能力圈‘妖臠’者，其背後必然有大勢力，很可能……關係到‘月華宮’……所以，該怎麼辦，還請大人示下。”
月華宮！
當聽到這三個字，葉臨淵的眼睛已經掠過了一抹寒意。
他來的第一天就想找這些個宗門的麻煩，如今，總算是讓他找到方向了！
“依大炎律，圈‘妖臠’者，當何罪？”
葉臨淵沒有回答，反而是問出一個問題。
傅梓山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答道：“依大炎律，凡圈‘妖臠’者，‘養妖’者，殺無赦，夷十族……”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問的？點齊人馬，過去看看！”
葉臨淵擲地有聲。
“大人，還請稍安勿躁。”
傅梓山連忙低聲開口。
“屬下方纔說他們去的地方比較特殊……因爲……哪裏，是城南城防司。那疑似‘妖臠’，被人帶入了‘城防司’中。而今我等手中並無證據，若強闖城防司，只怕……”
“城防司又如何？”
葉臨淵卻皺起眉頭：“我所記不錯的話，斬妖司有緝拿、羈押、審判之大權。‘天下斬妖’是聖上賦予的權利。凡涉妖，我斬妖司便有權管。”
傅梓山卻有些擔憂。
“不滿又如何？”
葉臨淵卻問道。
這讓傅梓山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
能如何？就是今後日子不好過唄。
斬妖司是特殊，但畢竟身處郡城之中。和當地朝廷搞不好關係，明面上不會對你怎麼樣，但背地裏，有的是手段讓你斬妖司的人不好過！
其他不消說，你斬妖司的人總是要喫東西的吧？隨隨便便弄點小手段，就可以讓人不敢將食物賣給你！
斬妖司衛也是人，總偶有離開斬妖司的時候吧？動不動給你兩悶棍，你能跟誰說？查？怎麼查？斬妖司衛倒是有人，但不涉及妖，讓你查你敢查麼？當地朝廷一頂‘僭越’的帽子就扣你頭上。
你斬妖官衙，再冷清，但也是斬妖司的臉面吧？大半夜的上來給你這裏潑幾盆金汁，黑狗血，傷不到你，也噁心死你！
而這一切還只是冰山一角，當地朝廷盤根錯節，上至郡守郡尉，下至販夫走卒。這些個龍蛇混雜的人物，什麼噁心人的手段使不出來？
不針對你的時候，千好萬好。一旦針對你……你連呆都呆不下去！
傅梓山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將這些對方上不得檯面的事情說與葉臨淵聽，他算是看明白了……都說上任郡司性烈如火。如今來的這位，恐怕比較起來……由要更甚！
那麼傅梓山所想的這些東西，葉臨淵想到了沒有呢？
答案是肯定的。
當然想到了。
怎麼可能想不到？
他小城世家出身，初雲城內玩這種把戲，他算是祖宗級的。他怎麼可能想不到斬妖司和當地朝廷鬧翻之後將會面臨的局面？
但他還是要查。
因爲來這裏雖然才一兩天，但他已經感覺到如今斬妖司所欠缺的東西……
火氣！
斬妖司從上到下，都欠缺一種火氣！
一種一往無前，有我無敵的‘火氣’！
想一想那清冷的官衙，想一想暗衛衛首被殺之後斬妖司衆司衛的反應……這樣的斬妖司，憑什麼和宗門世家鬥？
就憑和當地朝廷關係搞的好？
斬妖司，是聖上刺向宗門世家的刀劍！
爲什麼需要這柄刀劍？不就是因爲朝廷與地方勾結甚深，不作爲麼？
那麼做爲刀劍，斬妖司，就必須要與天下爲敵的勇氣！
所以，在葉臨淵看來，這其實是一個機會。
一個點燃‘斬妖司’的機會！
他要藉着這把火，將斬妖司內外的一些牛鬼蛇神都給引出來。
也要借這把火，讓斬妖司真正的‘活’過來！
至於其他？
現在不是瞻前顧後的時候！
他來斬妖司，是要作出一番成績的。
否則，他還不如跟洛雪霜去帝都呢！
連羨魚都沒帶來，就是因爲，他已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準備！
“點人，出發！”
葉臨淵最後一次擲地有聲的呵斥，傅梓山終於不再多說什麼，深吸口氣之後，躬身行禮：“是！”
不多時，斬妖司第九衛的五百司衛，接受道了命令，而後紛紛朝着城南城防司趕去。
與此同時，後花園。
“他還真去了？”
莫行方眼眸微微眯起，而後站了起來：“走，咱們也不能掉隊。點齊第七衛，咱們也去看看。”
何志明微微一笑：“是，屬下也想看看，咱們這位郡司大人，之後會怎麼下臺……”
不多時，城中的第七衛所屬，也開始朝着城南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