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這裏，葉臨淵倒也不扭捏，微微一笑，點頭道：“仙兒小姐……冒昧打擾了。”
莫仙兒俏臉一紅，連忙搖頭：“沒有。只是……”
她有些困惑，不知葉臨淵來這裏做什麼。
莫仙兒還有點困惑的時候，莫靈兒已經眼睛亮亮的開口道：“姐姐，郡司哥哥也想跟你學作畫！”
“啊？”
這莫名其妙的展開，顯然讓莫仙兒完全沒有意料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莫靈兒已經小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莫仙兒的胳膊：“姐姐，你就答應吧，郡司哥哥也學畫，靈兒也就有伴啦。”
莫仙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胡鬧，你這丫頭在說什麼呢，郡司大人怎麼會突然想學畫……”
“那是因爲靈兒剛纔給郡司哥哥看了靈兒第一幅作品，郡司哥哥就想學畫啦！”
莫靈兒一臉驕傲的說道。
壓根沒意識到……這二者之間，其實本沒有半分邏輯關係。
“可是……”
莫仙兒還是不信，以爲莫靈兒在胡鬧。
莫靈兒連忙道：“不信你問郡司哥哥，郡司哥哥，是吧是吧？你是要學畫吧？”
莫仙兒怔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了葉臨淵。
葉臨淵沉默了一下之後，才拱手道：“唐突仙兒小姐了，在下的確有心學習。若是方便的話……其實叫靈兒教我也行。”
本來他就是打算叫靈兒教的。
“不行不行，靈兒這個水平哪裏能教人啊。還是姐姐教最好了！”
莫靈兒連忙腦袋搖成撥浪鼓。
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教葉臨淵。
莫仙兒在呆愣了一下之後，才驚訝的看向葉臨淵，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郡司大人，真想學畫？”
“這……也是突發奇想。”葉臨淵有些尷尬。
面對莫仙兒這樣的女子，他着實沒辦法跟對待莫靈兒一般的自然。
這個女子美的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眉宇間的那一抹哀幽，更是讓人心憐。
“可是……”
莫仙兒似乎想說什麼。
“姐姐，姐姐，你就教教郡司哥哥嘛……”
不等莫仙兒開口，莫靈兒已經開始搖晃她的手臂。
莫仙兒想了想之後，終究還是輕輕搖頭道：“你這丫頭，慣會胡鬧，郡司大人公務繁忙，哪裏有時間學習這些？肯定是你硬要拉着郡司大人來的……郡司大人，您也太過寵溺這丫頭了。”
她還是不信葉臨淵是自己想學。
聽到莫仙兒這話，葉臨淵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最終只能苦笑道：“是葉某太過唐突了……好了，天色不早，葉某告辭了。”
說完，他略微欠身，轉身就離開。
“郡司哥哥……姐姐，哎呀，真是郡司哥哥想要學，不是靈兒胡鬧啊！”
莫靈兒被姐姐氣的夠嗆。
看到葉臨淵已經離開了，莫靈兒就要追上去，卻被莫仙兒一把拉住，蹙眉說道：“天色已經晚了，還要去哪裏？你今天的功課做完了麼？”
“早就做完啦！我要去找郡司哥哥玩！姐姐小氣鬼！”
“天都這麼晚了，不許去了。”
“我要去，就要去！”
“說不許就不許，今天功課做完了，就預習明天的。”
“我不要！！”
身後院子裏傳來靈兒大呼小叫的聲音，葉臨淵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很快，葉靈兒的大叫聲就變成氣呼呼的哼唧聲……但終究沒有再叫着要跑出來了。
這丫頭雖然性子跳脫，不過在她姐姐真的生氣之後，她還是很怕姐姐的……這兩天葉臨淵已經看出來了。
回到屋中，莫靈兒的那幅畫還在桌上，葉臨淵仔細看了看之後，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莫仙兒不教，就沒有人教了麼？
“左右也只是嘗試而已。”
心中想着，他將畫卷小心收好，擺放在了桌上。準備等明天送還給莫靈兒。
然後他朝着門外看了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今天他的好戲算是唱完了，接下來，就等其他演員……粉墨登場了。
……
當葉臨淵回到院中耐心等候的時候，整個臨海城，都已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斬妖司的新晉郡司，一腳將虛舟郡的天踹出了一個窟窿，現在天地將傾，有人在趁着最後的時間掙扎。
首先就是，有大量的人突然涌出了臨海城，朝着四面八方逃散！
當城防司事發之後，最先渾身冰涼的，便就是這些城防司衛的族親了。
說句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也不爲過！
再然後，他們腦海中就只有一個念頭了……
逃！
必須逃！
隱姓埋名，背井離鄉，也得逃！
不逃，就死！
葉臨淵只是挑了城防司，抓了那些城防司衛，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安排人去捉拿這些城防司衛的族親。
一則，人手的確不夠。一人十族都涉及成千上萬人了。何況是近四百人的族親？真要論起來，即便考慮到城防司中也大量存在同宗同族的情況，涉及的人口恐怕得在十數萬以上！
哪裏有那麼多人馬給葉臨淵？
再則……那些人對葉臨淵來說，也不重要。
漏網之魚，肯定有。知情者，也肯定有。
但都有誰？
這是一個問題。
但葉臨淵並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將這些人一個個查出來。
所以，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其實按說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應該是和當地朝廷聯合……葉臨淵這邊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就可以將這些宗親交給當地朝廷去處理……有了確鑿證據之後，依律，他們是必須行動的。
當地朝廷麾下有大量的差人，幫閒……他們有足夠的人手去控制這些族親。
不過葉臨淵沒有這麼做，因爲他清楚……他交給當地朝廷，也不會有什麼任何效果。
因爲現在整個虛舟朝廷都亂了。
只因此案，不是一般的圈妖臠案。
妖臠數量雖然足夠驚人，但之所以說此案會通天，最重要的，其實並不是妖臠數量。而是……這些妖臠，是圈在城防司，這個朝廷正統官衙之中的！
這，纔是此案註定通天的真正原因！
若是換一個地方，比如是在某座大山之中，發現如此巨大的妖臠數量，雖然也夠驚人，但絕對不會到一郡之地徹底混亂的地步！
但偏偏，是在正統官衙之中發現的。
這問題就大了！
那可是當地官衙之一啊，他們代表的……是朝廷！
可如今，這朝廷官衙當中居然有人如此大張旗鼓的行這種朝廷明令禁止，喪盡天良的惡事，這代表着什麼？
這代表當地朝廷，已經被某種力量，腐蝕到一種相當恐怖的程度了！
而這，是帝都絕對無法容許的！
現在，虛舟郡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員，都人人自危，所有官衙，全都或是在自查，或是在想辦法收拾爛攤子……哪裏還有什麼心思，管什麼城防司衛們的族親？
所以，這給這些人留下了足夠的時間。
白天已經有很多人逃離了臨海城，到了夜幕降臨之後，更多的人開始蜂擁逃出臨海，然後不知去向……
除了逃跑，還有殺戮。
一些隱祕的角落裏，一場場殺戮在展開，因爲有些人，不希望有些人還活着。
比如何志明，此刻就在殺人。
眼前的兩人瞪大了眼睛，口中鮮血流出，不敢置信的看着何志明。
“爲……什麼……”
其中一人，不甘心的死死盯着何志明。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口中涌出，他用出身體最大的力量，發出這個疑問。
他顯然不清楚，關係向來不錯的何志明，爲何突然對他們兵戎相向。
何志明臉上一片陰鬱，目中是狠辣無情。
“你們不死，死的就會是我……”
他低聲說着。
突然，其中一人猛的瞪大眼睛，看向何志明，彷彿想到了什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城防……”
最後一個‘司’字沒有出口，何志明猛的抽出對方胸口的刀子，長刀一甩，對方的腦袋，頓時飛了出去！
再手起刀落，斬掉了另一個似乎也回過神來了的人。
兩顆瞪大眼睛，彷彿發現了某個巨大祕密的頭顱，掉落在了地上。
何志明一伸手，用一塊布，將兩個腦袋包裹起來，四下一看……他祕密邀約兩人前來的地方非常隱祕，周圍沒有任何人。
他不做停留，匆匆離去。
無頭的屍體沒有處理。
因爲沒時間，也沒必要。
今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人頭落地，不差這兩個……
夜微涼，也很漫長。但再漫長的夜，終究也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