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發的地方，就是教坊司。
這教坊司，可以說是女人的地獄。
進了裏面的女人，將再無尊嚴可言。
在教坊司中的罪官妻女，結局大致上也有好幾種。這是根據年齡和姿色而定的。
年齡太大，姿色一般的，進入教坊司，大概也就是成爲老媽子一流的角色。
雖然苦難，但有一定的概率可以保住清白。
這部分，大多是罪官的原配……
雖然保住了清白，但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官員貴婦，一夜淪爲仍人打罵的奴婢……這當中的心理落差，可以想象。
第二種結局，則比第一種要痛苦的多。
雖然年齡可能也偏大，但偏偏還有幾分姿色，那進入教坊司，第一時間就將承受到非人的凌辱。
教坊司對付女人自有一套手段，年齡大，又曾是高官貴婦，這些女人自尊心非常強，也極爲剛烈，動輒尋死。
但進了教坊司，那生死可就不由她了，所以第一時間，就是要徹底打碎對方的自尊心。
種種非人的凌辱手段，將對這些官太太造成靈魂上的顛覆衝擊。
慢慢的，任由什麼貞潔烈女，也會在短時間裏，從精神到肉體，都淪爲淫娃蕩婦，失去一切尊嚴。
這部分，算是最慘的。
第三種結局，則是年齡不大的。
這些，多爲罪官的女兒。
這同時也是教坊司的大多數。
因出生官宦世家，就算是姿色相對普通，但從小富養，加上識文斷字，談吐之間的氣質，就遠不是普通百姓的女兒可以比擬的了。
她們進入教坊司之後，相對來說不會受到太多的凌辱，但前提是得聽話。
教坊司會好好調教她們一系列取悅男人的手段。等到學習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賣給各大青樓花坊……
從此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脣萬人嘗。
這其中姿色上佳的，還會被教坊司特意炒作，冠以各種‘花魁’啊‘金釵’啊之類的名頭……這類，算是進入教坊司之後結局最好的。
因爲一旦奪得了花魁、金釵之類的名頭，那麼她們多少也有了一些自主權。其身份地位，也會在男人的追捧當中，越來越高。
其中一些佼佼者，到後來甚至能做到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程度。
而最後一種，則是年齡最小的那一批。
她們年齡太小，即便是在教坊司這種人間地獄，也不會第一時間就讓她們接什麼客……那一點人性都沒有了。
這部分女子，將會被教坊司養起來，從小，教導她們識文斷字、琴棋書畫，培養她們的氣質。
除此之外，還會有專人教導她們如何取悅、侍奉男人。
等成長到一定年齡之後，再根據各自姿色的不同，決定其去處。
而這一部分，卻是整個教坊司中，最讓帝都內官員們心動的‘香餑餑’。
相較其他女子，這些從小教導的女子，可以說是個個‘身負絕技’。
從小的高壓教育，也讓讓她們性格溫順，幾乎不會忤逆主人。
年齡小，並未經過教坊司‘暴力教導’，所以又全都是完璧之身……
所以這一類，只有姿色最差的那一批，纔會賣往青樓。
稍微有點姿色的，也極爲受到達官顯貴們的追捧。
而若姿色再好一些……
那就更不得了。
恐怕早已經被各大高官顯貴給內定了。
其中一些姿色絕佳的，甚至還被一些顯貴視爲禁臠……在達到年齡之後，就會被這些顯貴，以高價從教坊司中買走。
……
以上，就是葉臨淵從那份資料中看到的有關‘教坊司’的情報。
至於爲什麼記得這麼清楚……
咳咳，純粹是因爲‘過目不忘’的本能，絕不是因爲‘教坊司’這三個字。
所以，此刻聽到這個禮部轄司語氣中的酸味兒，葉臨淵是極爲理解的。
教坊司出來的，即便是淪爲妓女，那也是各青樓的頭牌，禮部轄司這種小吏，估計頂多能遠遠的看上一眼，連小手都未必能碰的到。此刻想到葉臨淵府中還有一批更加好的‘上等貨’，這讓他怎麼不羨慕？
不過，其實葉臨淵都沒想到……
皇帝居然會給他從教坊司拉來一批婢女。
看過情報，他可是知道這教坊司養大的女子，有多收歡迎。
即便可能姿色一般般，但也不是普通官員可以享受的。
而他……即將擔任神京府府尹，也只是區區五品官。
要知道，就算是一些王爺，家裏都沒有教坊司的婢女的。
不過……
皇恩浩蕩麼？
葉臨淵心中卻在嘀咕。
……
……
院子是三進院，並不算大。但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尤其是內城，這樣的宅子，也算不上小了。
第三進，便是主人的居所。此刻在第三進的院子裏，一羣婢女，正在忙碌。
她們手裏端着一些盆栽花卉，正在裝點院子。
果然不愧是從教坊司精心養出來的女子，一個個雖然容貌各有不同，但身姿卻都極爲玲瓏、勻稱，幾乎沒有太肥或太瘦的。
雖然身穿着婢女服飾，但言行舉止之間，卻都透着幾分女子特有的柔美。幹起活兒來，不疾不徐，卻又極爲細緻，高效。
一個個皮膚白皙細嫩，一看就是從小精心呵護，硬生生養出來的。
她們多都小臉略似粉黛，看上去更加的明媚動人。
此刻這第三進，只有她們，一邊在幹活，卻又一邊在低聲說着一些什麼。
“你們說，我們主人，會是什麼人啊？”
“我出來的時候聽嬤嬤說，這一次是皇上下旨，將我們賜給主人的。主人一定是個大官……就不知道他年齡幾何，性格又怎麼樣了……”
“還有太太，會不會針對我們啊？……”
“我現在好心慌，萬一太太太苛責，以後姐妹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這些女孩兒，基本上都是同一個年齡，只有十四歲，正值豆蔻之年，青春年華。但此刻，這些女孩兒的臉上，多少都帶着一些憂色，是對於自身將來的擔憂。
別看她們年紀不大，但自小養在教坊司那種地方，自然早熟。更知道從走出教坊司的那一刻，她們的人生，就將迎來巨大的轉變。
但這種轉變是好是壞，在真正確定之前，誰都不敢說。
好的轉變，自然是去了一個好的人家，主人心疼，太太通情，她們日子會好過一些。
但不好的轉變……就很難說了。
萬一去到的人家，主人冷酷，太太善妒，那等待她們的，就是生死難測。
她們可是不止一次的在一些嬤嬤的閒談中，聽到曾經離開司中的姐妹，在不久之後，被摧殘的不成人樣，賣到了青樓裏。甚至其中有一些，直接就香消玉殞了……
當然，也有一些姐妹，出去之後很受寵，甚至直接被一些貴人納爲小妾，從此富貴平安的消息。
這讓她們對於司外的世界，又好奇期待，又充滿了恐懼。
如今年齡到了，本來她們都已經有了其他去處，各不相同，卻突然一道聖旨，將她們截來了這裏……
再見這麼多昔日好姐妹，固然讓她們欣喜，卻也對未來，充滿了忐忑。
“可人姐姐，你平時最受寵，你從嬤嬤哪裏聽到什麼消息了麼？”
忽而，有個女孩兒問道。
其他女孩兒的目光，頓時看向了其中一個少女。
再看這少女，足以讓任何人都眼前一亮。
即便是穿着同樣的衣服，站在同樣明媚的少女羣中，她也如同鶴立雞羣一般的顯眼耀目。
纖細勻稱的身材，精緻的鵝卵一般的小臉，膚如凝脂，在陽光下甚至泛光。
一頭漆黑的長髮，被她盤在頭頂，更顯露出她修長優雅的潔白脖頸。
朱脣若點，眸如星辰。
哪怕是穿着一套婢女的服飾，但她身上，卻彷彿帶着一種天生的貴氣，給人一種乾淨絕美的感覺。
不過此刻的她，清澈的眼眸中也帶着幾分憂色，聽到姐妹的詢問，她怔了一下，而後輕柔的搖了搖頭：“我走的時候，嬤嬤沒有對我說什麼。”
話是這樣說，但她腦海中卻響起當時嬤嬤看向她的那種複雜眼神……卻還是讓她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安。
不過她沒有說出來。
因爲說出來也沒用。
除了讓姐妹們更加緊張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她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隨波逐流。
未來，全看天意。
“是麼？……連可人姐姐都不知道，看樣子，也只能看運氣了……”
有女孩兒失望的低下頭，輕聲嘆道。
衆女孩兒默然，一時間也沒有了聊天的興致。
就在這個時候……
“大人，裏面請。這裏就是您的主院，這兩日已經徹底打掃過了。聖上賜給你的那些婢女，也都在裏面……”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