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點了九人之字後,週中才擡頭,平靜道:“此九人涉嫌數起命案,還開辦黑賭坊。我聽聞此九人乃六扇門朱雀分衙捕快,所以前來,請他們回去接受調查。”
這番話說完,人羣中不少捕快,都下意識的看向了幾個人。那幾人感受到周圍的目光,臉色更是大變,隱然有了一絲慌亂。
袁新面色微沉,剛想說什麼,週中卻又再一次開口道:“神京府乃帝都都府,凡帝都境內所發案件,神京府享有抓捕稽查審判三權。六扇門爲刑部麾下,司職抓捕,想來不會作出阻礙抓捕之類的事情吧?若是那樣……”
說到這裏,他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似笑非笑的看向袁新。
袁新的表情頓時一僵,眼神也陰沉了下去。
對方說的很明白了,先是點明,神京府乃帝都都府,地位特殊。凡帝都之內發生的案件,神京府都具備三權……換句話說,在某種程度上,神京府的權限之高,簡直是與刑部相持平的。
然後,他又暗戳戳的嘲諷了六扇門一句。
六扇門是刑部麾下,而且專司抓捕。在帝都之外,諸多郡省,六扇門都有分衙,說起來勢力滔天,遠超神京府。
可在帝都這一畝三分地上……六扇門的權力,卻是遠不如神京府。
因爲涉及職權太過單一了。
而最後一句,則就耐人尋味了。
衝擊官衙,的確是視同造反。
但如果,有着合理合法的原因,那就不同了!
神京府司掌三權,且已經言明來意,六扇門若是不配合,那就是先違反了大炎律法。而巧合的是,神京府又是帝都都府,從某種程度來說,在這帝都之中,神京府就等於是一個小朝廷,任何事情他們都有權利插一腳!
他們若覺得有必要,完全可以衝入六扇門中抓人!
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反倒是六扇門,麻煩就大了。
身爲都府治下的六扇門,不配合都府抓捕人犯,反而武力包庇?這是想做什麼?
當想明白這當中的關節之後,袁新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明白昨日尋找洛頭兒,而洛頭兒神情陰鬱,最終卻沒有第一時間讓他們組織報復,反而言道要上稟,讓他們等消息的原因……
恐怕就是因爲洛頭兒已經明白,在這帝都之內,當神京府擁有足夠的武力之後,其能做到的事情,遠超六扇門!
是的。
武力。
纔是關鍵!
比如說如今這個局面,若是六扇門有足夠的武力,可以直接將神京府打退,那麼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因爲主動權會在他們手上。
只要事後將對方要的人給處理好,神京府再怒又能如何?有再多苦主也沒用。
他們和刑部同氣連枝,神京府再叫囂,也沒有任何作用,傷不到他們分毫。
可若是神京府武力足夠呢?
那局面完全不同。
因爲對方完全可以第一時間鎮壓他們,將人犯帶走,完全掌握主動。
到時候,還可以進一步的追責六扇門!
六扇門有刑部撐腰又如何?
對方是帝都都府!
在帝都這個地方,權利絲毫不比六部低!
更重要的是,人家背後的靠山……可是皇帝啊!
當想明白這一點,袁新簡直想要破口大罵。
這還是之前人們口中的養老衙門?
這養老衙門的權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簡直絲毫不亞於皇帝啊!
張家那些混蛋到底是幹什麼喫的?這種強力衙門,也能拱手相讓?!
袁新鬱悶到了極點。
同樣,也不理解到了極點。
按說,這樣的衙門,應該是衆多勢力必爭的存在纔對。
怎麼會漸漸淪落到‘養老衙門’的地步?
他當然不知道,曾經的神京府的確是諸家必爭的。只是後來誰掌握了神京府,那家就得面臨其他所有世家的圍攻。
這些世家,哪一個不是家大業大的,勢力遍佈帝都方方面面的?在被人圍攻的情況下,其損失完全一個神京府所能彌補回來的。
所以,才心照不宣的聯手分化神京府的力量,讓之沉淪。
唔,這當中還有一個極爲重要的因素不得不提,那就是……神京府的一切權利,都是來自皇帝。
皇帝放手,那神京府就是‘小朝廷’。
皇帝不放手,那‘神京府’就有等於無!
而以前的哪個世家掌控神京府,還能夠得到皇帝毫無保留的支持?
顯然是不可能的嘛。
可現在,不一樣了。
因爲上位的,是葉臨淵!
他來自偏遠郡縣,在帝都內沒有任何根基……這是他的劣勢,卻同時也是他最大的優勢!
沒有根基,也就沒有人能夠拿這些東西來拿捏他。
而他出身二司,更是得到了皇帝毫無保留的支持,讓神京府,直接坐實了‘小朝廷’之實。
最關鍵的是,他擁有天人境巔峯的修爲。這修爲,保證了只要對方不動用神通境之上的戰略力量……尋常的手段,不管明的暗的,他都穩如泰山!
再加上現在公主又給了他一批同樣出生二司,對世家恨之入骨的得力手下……
那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可以說,如今的神京府,哪怕似乎還沒有做出什麼成績,但其實,已經是帝都內任何人都不能忽視的一股力量了。
……
……
以上這些,袁新不知內情,自然也就無法知曉全情。
他只知道此刻自己是憋屈到了極點,看着週中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更是怒意微起。
不過,想明白是一回事兒,真讓他直接放手,那也是不可能的。
當即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六扇門自不會知法犯法,不過既然你們來拿人,想來是有證據吧?”
話音剛落,週中已經淡淡擺手道:“現在還在調查階段,證據什麼的,查過之後自然也就有了。行了,已經浪費了不少的時間的,現在,交人吧。”
他完全沒有耐心繼續跟對方扯下去的樣子。
袁新冷着臉淡淡道:“如此說來就沒有證據了?六扇門捕快,代表的是朝廷的顏面,你們神京府一點證據都沒有,就直接過來拿人,是不是有點太過兒戲了。”
“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真要我動手?我說了,證據,查過之後自然也就有了。”週中看向袁新,又突然嗤笑了一下:“另外,六扇門代表朝廷的顏面?噗……本年度最佳笑話。”
他直接笑出了聲來。
這個笑,讓絕大多數的捕快額頭頓時暴跳,眼中的怒火幾乎要洶涌而出。
但終究不敢爆發。
“你什麼意思?!”
金剛等銀牌捕頭卻是暴怒喝問,簡直怒到爆炸。
週中一笑:“沒什麼意思,隨口說說,你們不愛聽,不說就是了……行了,交人吧。”
週中再一次說道。
袁新盯着週中,最後冷冷道:“你們想要這麼玩兒?好,我六扇門奉陪。”
說完,他淡淡側頭道:“羅澤,高全,張義……沒聽到麼?神京府同僚要你們去協助調查,陪他們走一趟吧。不過我相信,我六扇門,不會出現什麼罪犯……是吧?”
人羣中那幾個被點名的捕頭,臉色早就變了,甚至隱然有了一絲慌亂。
而此刻袁新突然又點他們的名字,讓他們渾身一顫,看向袁新。
“袁頭兒……”
眼神中帶着哀求的意味。
袁新卻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們,目光冷漠。
那九人渾身一顫,到最後,垂頭喪氣,從中走了出來。
週中有點意外的看了看袁新,最終輕笑了一聲,淡淡道:“帶走。”
說完,也不跟袁新再多說什麼,直接轉身。
他身後一羣神京府差役,頓時走向了那九個六扇門之人,準備押解。
那銅牌看着走到他身邊,準備押解他的兩個神京府差役,在他們伸手觸碰到自己的瞬間,只見他略微一用力,頓時一股巨力直接牽扯的兩名神京府差役砰的一聲,狠狠的摔到了地上,讓他們忍不住痛呼出來。
“只是調查而已,本官爲六扇門銅牌,七品官身,哪裏輪得到你們押解?本官自己會走。”
那銅牌冷哼一聲,看了一眼地上兩個神京府衙役,淡淡說道。
原本轉身的週中腳步微微一頓,側過臉來。
那銅牌毫不畏懼的看向他。
但下一息,只見週中身形一個模糊,消失在原地。
那銅牌臉色大變,但還不等回過神,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那銅牌整個身子已經飛了出去。
噗!
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直接摔倒了十米之外。
“羅澤?……你!”
名爲金剛的壯漢頓時暴怒出聲,眼珠都紅了盯向週中。
週中出現在了名爲羅澤的銅牌剛纔所在的位置,卻看都沒看金剛一眼,對這羅澤淡淡道:“跟我擺譜?老老實實的配合調查還能少喫點苦頭,真以爲你是官身就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