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小一年的豬終於可以殺了,張秀珍激動得一夜沒睡。

    凌晨三點多就起來開始燒水。

    水燒到差不多就把家裏人都喊起來幹活。

    雲桑帶着四小隻過來的時候,村長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小孩居多。

    鄉下沒什麼娛樂活動,小孩兒哪有熱鬧就往那湊。

    一百多斤的大肥豬已經被架在兩條長凳之上。

    做慣殺豬活兒的唐大勇雙手握着殺豬刀,正在給沖洗乾淨的豬刮毛。

    刮完毛,村長的仨兒子和臨時殺豬匠唐大勇四人一人抓住一條豬腿,將大肥豬的肚皮翻了過來。

    要開膛破肚了!

    一羣孩子緊張得屏息靜氣。

    彷彿在觀看一場莊重的殺豬儀式。

    村長大兒子唐平連舀了好幾瓢開水淋到豬肚皮上。

    唐大勇手裏握着那把磨得蹭亮的殺豬刀,咬着牙一口氣把豬肚皮完全剖開。

    唐平忙拿着抹布將豬腹腔裏的血水抹乾,大肥豬剛拖出來就被放了血,又經過開水一淋,這會剖開已經沒多少血了。

    唐大勇將腹腔裏的豬上下水取出,分開丟到兩個盆裏。

    怕礙着他們做事,張秀珍拉着大兒媳婦宋氏忙把兩盆豬雜擡到一旁。

    豬下水弄得不好又臭又苦,很多人家都不願意弄,平時殺豬的人家都是搭稱頭讓屠戶帶走。

    豬腸難搞,但豬肚卻是個好東西。

    雲桑不知道村長家要不要這些東西,見狀忙跟了過去,“張嬸,這些豬下水勻些給我吧。”

    張秀珍以爲她是白要的,臉色有些不好。她家雖然不愛弄這些東西,但多少還是能賣幾個錢的。

    村長唐山河蹲在門口抽着旱菸袋,見狀睨了媳婦一眼道:“賣不了幾個錢,都給她吧。”

    他是可憐幾個孩子。

    張秀珍嘜嚅着嘴巴,剛想說什麼就聽雲桑說道:“都是辛辛苦苦喂出來的豬,咱肯定不能白拿呀。”

    這也不怪張嬸,原身確實也有愛佔便宜的毛病,說到底,都是生活所迫。

    若不是家裏實在窮到揭不開鍋,她也不會今天偷東家的蔥,明天順西家的菜。

    張秀珍也沒有壞心思,只是一大早還沒收入就以爲她想佔便宜的本能反應。

    如今聽到她說要給錢臉上又恢復了滿臉的喜氣兒。

    這雲氏果然是不同了。

    上次碰到她帶着幾個小的去縣城,她着急忙慌的回來一說,老頭子說有柏松在沒事。

    話雖如此,她還是擔心了好久,好在最後都全枝全須的回來了。

    張秀珍心情一好,也就不計較那幾個錢了,“都是自家的東西,不值幾個錢,我這一家子也沒一個會弄的,你要就端回去吧。”

    “那怎麼行。”雲桑從兜裏掏出二十個大錢,拉着張秀珍的手塞了過去。

    她也不想白佔便宜,沒得還要欠一個人情。

    人情這東西越欠越薄,都得用在刀刃上,爲了這點小惠小利不值得。

    張秀珍喜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推辭了兩下,推不過就順手收下了。

    那邊廂一羣小孩子圍着唐大勇分肉,一頭大肥豬這會已經骨肉分離。

    “大哥你看,這豬肉還會動呢。”唐柏鶴滿眼驚奇的點了點還在跳動的豬腿肉。

    “啊,真的會跳耶!”一羣小孩子頓時被吸引過來。

    好奇的用手去截那塊跳動的豬肉。

    唐柏鶴轉向分豬肉的唐大勇,“大勇叔,這豬怎麼還在動?它還沒死嗎?”

    “這肯定死了呀!”他唐大勇雖然不是專業的殺豬匠,但也不能殺不死豬啊!

    “那爲什麼它還能動?”

    唐柏鶴壓根就沒發現,唐大勇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雲桑笑着上前道:“那是因爲豬雖然死了,但它的神經末梢還沒死透,肌肉受到刺激之後就會跳動,說明這肉很新鮮。再過一會,它就不跳了。

    “啊?娘是怎麼知道的?”

    唐柏鶴一臉崇拜的看着後孃,大勇叔都不知道的事,娘都知道呢。

    衆人也跟着向她看去。

    他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要讓他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卻不知從哪說起。

    “從書上看來的呀!”

    衆人恍然。

    雲氏那個死去的爹好像就是個秀才來着,那她認識字也就不出奇了。

    唐大勇得意的瞟了唐柏鶴一眼,“嗐!我就說嘛,一頭豬而已,咋可能殺不死。”

    “可是大勇叔不也是不懂嗎?”唐柏鶴不依不饒道。

    唐大勇故作兇相,“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喫肉了?”

    唐柏鶴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唐平大笑着說道:“看把孩子給嚇的,趕緊割肉吧,大家都等着呢。”

    人越來越多,他家這門前坪都快站不下了。

    “嚇不着,這小子膽子大得很。”唐大勇磨了磨刀,開始大刀闊斧。

    村長家自留了半扇豬,剩下的都可以勻給其他村民。

    等村長家的自留肉割好,村民纔開始上前,想要那塊,就指着那塊讓唐大勇分割。

    爲了公平起見,村長讓他們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割。

    雲桑母子來得算早,但輪到她的時候上好的五花腩已經沒剩下多少了,剩下的多是些比較瘦的腿肉和骨頭。

    排在後面的人頓時有些不淡定了。

    孔娘和王玉梅就是聽到動靜後跟在雲桑後面來的。

    見到雲桑上前,王玉梅立刻上前拉着她道:“弟妹啊,你們家應該要的不多吧,能不能讓我先?”

    孔娘頓時不樂意了,“王嫂,可不興這樣的啊!”

    上好的豬五花就剩下那麼四五條了,這雲氏砸鍋賣鐵頂多也只能買上一條。

    雖說縣城也有得買,但路途遙遠,一斤肉的價格還貴出幾文來。

    王玉梅腆着笑臉道:“咋就不興了,我就跟她調個位置又不影響你。”

    雲桑面露譏諷,這話說得,好像她已經同意了似的。

    孔娘從鼻孔裏噴出氣來,“話不是這樣說。你跟她不一樣,就她那樣子,哪點像要得起兩斤肉的樣子!”

    看不起誰呢。

    唐柏鶴憤怒的看着孔娘。

    哼!要不是後孃說要低調,他定要拿房契砸死她。

    “柏松家今天要什麼肉隨便拿,我來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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