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不置可否。
這兩兄弟她都沒見過，如今死了一個，還有一個生死未卜估計八九成也是死了的。
不然這麼多年，怎會音訊全無。
“到了。”老六的的聲音把雲桑的視線拉回前頭。
熙熙攘攘的碼頭外，停泊着一艘十幾米高的大船，工人有序的往船上搬貨。
碼頭的兩旁還停了不少漁船，岸邊都是些擺攤的小販。
魚腥味四處漂盪。
“你們在這等一下，我過去問問。”雲桑跳下車，同老六和唐柏松交待了聲就往碼頭去。
唐柏松張了張嘴，看到車上的幾框蛋又默默的閉上嘴。
總得有人看着這些蛋。
雲桑走到碼頭，尋了個看似頭目的人問道：“你好，我是來送鹹蛋的，請問……”
對方見她是來送東西的，立即擺手道：“不知道，我也是來送東西的。”
好吧，人家拿她當競爭對手了。
接着尋了幾個人，都被搪塞過去了。
把雲桑氣得不行，既氣李見凌讓她送東西連個交接的人都沒安排，又怪自己沒問清楚。
碼頭上突然起了陣騷動，一隊拉貨的騾車紛至沓來。
雲桑轉頭，打頭的卻是杜家那頭熟悉的大騾車，趕車的正是馬叔。
杜梓傑從騾車裏下來，雲桑見狀剛要上前，就見他被一幫腳伕圍了起來。
爭先恐後的詢問着是否要搬貨。
雲桑只好靜立一旁，等他處理好事情再過去。
杜梓傑和腳伕們聊了幾句就招呼着讓馬叔去安排，擠出人羣纔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雲桑。
“二少爺早！”雲桑朝他揮了揮手。
“哪比得上嫂子早。”想他早上還繞到了學府街，結果發現她早已出發。
這略帶責怪的語氣讓雲桑無由來的一顫，連接下來的話都不好意思問了。
杜梓傑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忙解釋了一番。
“姐夫原來交代我帶嫂子一程的，是我忘了提前打招呼，到了學府街才知道嫂子已經出發了。”
雲桑雖心存疑慮，還是點了點頭。
“難怪我尋了半天，都沒找到交接的人。”
杜梓傑回頭張望，最後的目光落到停在碼頭左邊的騾車上，“是前面那輛車吧？我讓他們一起卸貨搬到船上去，一會我再帶你去見姐夫。”
“有勞二少爺了。”
杜梓傑笑道：“都是鄉里鄉親，嫂子這般客氣就見外了。”
雲桑訕訕的笑了聲。
還想着跟他們保持距離呢，沒想到又讓他幫了一把。
到底是自己做事不周引起的，下次可得加倍注意了。
杜家的瓷具都是用木箱打包的。
瓷具易碎，馬叔認真的監督着腳伕們，卸了貨後又讓他們小心的往船上搬。
腳伕人多，按箱收費，扛完直接結算，沒多會幾大車的貨物就全部都扛上了船。
雲桑悄悄的看馬叔給腳伕們付錢，回頭好算回給他。
唐柏松本來還想幫着搬貨，讓馬叔給制止了，只好站在一旁觀看。
太陽越升越高，碼頭上的人也在逐漸減少。
官道上揚起一陣塵土，緊接着兩匹駿馬奔馳而來，站在碼頭木橋的人們立刻四散開去。
“籲”聲過後，馬兒在大船前停了下來，李見凌粗獷的身體從馬背上躍了下來。
“姐夫。”杜梓傑跟雲桑打了個眼色迎了上去。
雲桑趕緊跟上，貨款沒收，李見凌這一走估計就是幾個月，再回來誰知道他還記不記得。
“來了？”李見凌粗壯的大手在杜梓傑的肩膀上拍了拍。
也不知是李見凌的力道太大，還是杜梓傑太弱，後者的肩膀明顯的矮了矮。
“李公子。”雲桑打了個招呼。
“你是……”李見凌皺了皺眉，忽又笑了起來，“哦，賣蛋的那位娘子。”
“呵呵！”你才賣蛋的，你全家都賣蛋的。
她前世好歹是個百萬年薪的膳食師，如今竟被當成了賣蛋的。
這差距，讓她想吐血。
杜梓傑以爲她是不好意思，幫腔道：“姐夫，雲嫂子的蛋已經送到船上了。”
李見凌意味深長的看了內弟一眼，笑了笑，從腰間扯出一個荷包，掏了錠大銀子直接就往雲桑懷裏一丟。
這毫無預兆的動作將她丟了個措手不及，倒騰了好幾下才堪堪將銀子接住。
雲桑心中暗罵了句。
萬惡的資本主義。
“李老闆可有碎銀？這麼大一錠我找不開。”
李見凌咧嘴露出一口整齊又有些泛黃的大牙，“找不開就存着，下次再送。”
“那可先說好了，下次的話你得自己上門取貨。”
過了年她不一定有時間給他送貨。
官道上傳來一陣囂喧，緊接着出現一隊馬車，車隊裏跟着一水的丫鬟僕婦，那排場像是哪家出行的大戶。
李見凌斂了笑容，淡淡道：“下次的事下次再說！”
話已至此，雲桑識趣的跟他們告別，帶着唐柏松往老六的騾車走去。
杜梓傑笑容滿面的跟在後面，雲桑剛想開口，發現他已經越過自己，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小廝架了馬凳，僕婦打開車門，從裏頭下來一個花信年華的婦人。
婦人長相端莊，溫婉嫺靜，和杜梓傑有六七分的相像，應該就是李見凌的妻子也是杜家大小姐杜蘅了。
只是二十七八的年紀，額上就有了淡淡的川字紋，應是平日思慮過重的緣故。
“大姐！”杜梓傑高興得像個孩童。
雲桑從沒見過他這樣笑過，大概他們兄弟姐妹之間感情都不錯。
“阿杰。”見到幼弟，杜蘅也很高興，宛如清水的眸子彷彿被投了石子，漾起了層層波瀾。
“不是讓你們別來了嘛，怎麼還來了？”李見凌道。
“相公~”一個身穿錦衣，滿頭珠翠的婦人從另一輛車上跳了下來，她原想做一個活潑可愛的動作，卻讓沉長的衣裙一絆，整個人一下往前撲去，正正撲了個狗啃泥。
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咦！”那不是上次豬肉檔遇到的那個暴發戶嘛？
“姨娘！”跟在後面的僕婦想去拉她，奈何手上還抱着孩子只好招呼丫鬟，“快快快扶姨娘起來……”
唐柏松突然瞪大了眼睛，扯着雲桑的袖子大喊：“小五！是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