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殘還能想辦法治。

    這心病卻沒藥可醫。

    村長小老頭兒後知後覺道:“哦,我沒說嗎?是別人送他回來的,好像說是同袍什麼的……”

    雲桑急聲道:“那他人呢?”

    他既不願開口,總得想辦法從別處多瞭解些情況。

    知道他這心病起源於什麼,纔好對症下藥。

    小老頭兒理所當然道:“走了呀,把人送回來就走了,說任務重,趕着回營了。”

    “……”雲桑撫額。

    她太難了!

    村長看了眼暗淡的星空道:“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還趕着回村,慎哥兒就交給你了。”

    又衝着裏屋喊道:“唐安,唐良,不早了,咱們回吧。”

    說完也不等裏頭的人迴應,邁步就走。

    “都這麼晚了,都還沒喫飯吧?喫完飯再走不遲。”

    村長頭也不回,擺着手道:“不了不了,太晚了……”

    那急切的模樣,好像多留一步雲桑就要改變主意似的。

    “是呀!都這麼晚要不就在這宿一夜吧?”

    天都黑透了,走夜路不安全。

    村長這麼大的年紀,萬一遇上野獸又或者磕着碰着,她還不成了罪人。

    “不用,沒事。”村長走得更急了。

    小老頭兒年紀不小,身手還挺矯健的,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村長這麼倔,許是覺得她要照顧小叔子,不想留下來麻煩她吧。

    他們忙活了半天,空着肚子走雲桑多少過意不去,悄悄的拉住宋氏,往她手裏塞了一吊錢。

    宋氏皺眉道:“你這是幹什麼?”

    “阿公他們還餓着肚子呢,煩你招待招待,這麼晚,別讓他們回村了。”

    宋氏把錢又推了回去,“收回去,那是我家公爹和小叔子,焉有不理的道理。”

    “這還不是爲了送……”

    “行了行了,你什麼時候變這麼羅嗦了,都是鄉里鄉親……”

    一人要給,一人不收,兩人推推搡搡,吱吱喳喳的走到大門口。

    “你倆作甚呢?”村長出了大門揹着手問。“雲氏你快回吧,好好照顧慎哥兒。”

    “對,對,快回去吧。”宋氏將她推回門內,趕忙伸手替她關上門。

    將將要關上的那一刻雲桑眼疾手快的將錢丟了出去,趁她沒反應過來立刻關上門,閂死。

    “你們這是作甚?”村長老頭兒不解的問道。

    宋氏撿起錢笑道:“阿桑說你們又不肯留下來用飯,拿了錢讓兒媳帶你們去喫餐好的。”

    村長老頭兒咧着嘴道,“這雲氏挺會來事的啊!”

    唐思遠同時同款咧嘴,:“我看行!”

    宋氏直接賞了他一個爆慄,“又不是問你,一聽到喫的你就行,我打你行不行?”

    唐思遠抱頭躲到老頭兒懷裏,“阿公,娘打我。”

    小老頭護着孫子道:“行了,別打他了,既然雲氏這麼有心,咱們喊上唐平一塊兒去吧。”

    反正老婆子不在,沒人碎碎念……

    雲桑站在門後笑着搖了搖頭,想到廂房的那一位,小臉又耷拉下來。

    從唐家村過來路程不短,只怕也是空着肚子吧。

    得,先過去問問他要喫什麼吧。

    屋子裏,四小隻齊齊擠在牀前。

    牀上的男人雙眼緊閉,銀色面具遮住了整個額頭,從左邊的眉骨斜飛往下,右臉全部罩在半邊面具之中。

    見雲桑進來,四小隻扭頭看去。

    突然要和一個陌生的成年男子同屋居住,還是名義上的小叔子。

    雲桑從身到心都不自在。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後孃的身份都還沒消化完,又要多個嫂子的身份。

    一個稱呼就讓她糾結了半天。

    “他怎麼樣了?”

    “睡着了。”唐柏松的聲音很輕。

    眼睛還是紅紅的。

    “娘,二叔爲什麼戴着那麼嚇人的面具?”唐柏年一把衝過來抱住雲桑的大腿,小奶音怯懦懦的。

    “……”雲桑無言以對。

    她咋知道啊!

    “你們二叔既然睡了,那就別打擾他了,先出去吧。”

    雲桑話音剛落,牀上的男人猛的睜開眼睛。

    唐柏鶴第一個發現,愣頭愣腦的喃喃道:“醒,醒了……”

    “二叔……”唐柏鬆一下衝了上去,伏在他胸口哭得稀里嘩啦的。

    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似的。

    三個小的見狀也跟着抹起了淚。

    悽悽慘慘的場面,堪稱修羅場。

    唐慎眼中閃過一絲無措,之後呼了口氣,慢慢的伸起左手搭在他的頭上。

    從喉嚨裏擠出一絲聲音,“別哭了……”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唐柏松就哭得更淒厲了。

    想到二叔走後爹也被抓了壯丁,娘死了,奶死了,還天天遭到後孃的虐待,眼淚止都止不住。

    唐慎緊皺着眉頭看了雲桑一眼。

    雲桑心裏沒由來的一虛,慌忙上前勸道:“小松快起來吧,別哭了,你二叔剛回來先讓他歇息歇息。”

    唐柏松這纔想起,二叔好像受了傷,慌忙站了起來打着哭嗝問:“呃……二叔,你受傷了嗎?”

    雲桑精神一震,轉頭看向他。

    她也想知道,他的傷怎麼樣了。

    誰知唐慎也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雲桑這纔想唐慎可能不認得她,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叫雲桑,是他們的後孃。”

    唐慎這才收回目光,空洞的雙眼望着帳頂出神。

    幾個孩子見大哥停了哭,也不哭了。

    屋裏突然變得靜悄悄的,瀰漫着詭異的氣氛。

    過了好一會,他纔開口道:“我的腿——廢了。”

    腿廢了?

    廢了?

    了?

    唐柏松忍住又想大哭的衝動,哽咽着說道:“沒關係,以後,以後……”

    以後啥呀以後!

    這傻小子不會要說以後給他養老送終吧?

    這對心理有疾病的人來說可是大忌!

    雲桑一聽不對忙道:“對,沒事的,回來就好,不用以後,明天就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唐柏松道:“對,對,我們現在就去請大夫。”

    “呵!”唐慎自嘲的一笑,“不用了,在軍中時就已經請過最好的大夫……”

    雲桑勸道:“最好的大夫未必懂接骨,咱們只要找到對症的大夫就一定會治好的,你不要放……”

    也不知雲桑哪句話觸犯了他,唐慎突然激動的咆哮起來,“說了不用就不用,你是不是想讓所有人都來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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