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拘謹，喫飯吧。”唐慎拿起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和顏悅色的笑容。
四小隻這才各自端起碗喝湯。
唐慎更加迷惑了。
他不得不承認，她不但把孩子們養得好，教得也很好。
難道自己經歷過的那些，只是一場夢？
小胖對着桌上所剩不多的臘腸道：“公子，這臘腸你喫不喫？不喫我吃了。”
唐慎看了眼飯桌，轉向雲桑道：“你就不能做多點？”
“……”雲桑無語至極。
這也是她的錯？
小胖有些不好意思道：“是臘腸太好吃了，忍不住就多吃了些。”
唐慎冷哼了聲，“早說他是個飯桶了，你偏不信。”
雲桑不說話。
反正說來說去都是她的錯。
她懶得跟一個心理變態的人計較。
午飯後，雲桑開始做甜粿，唐慎將小胖和四小隻打發到後院練功。
自己轉着輪椅在前院晃悠。
甜粿不難做。
用的是糯米和黑糖，糯米粉和黑糖用米篩過篩後調成粉漿，蒸籠裏鋪上芭蕉葉，再將粉漿倒入芭蕉葉上蕩平表面，大火蒸熟便可。
用芭蕉葉蒸出來的甜粿還帶着淡淡樹葉清香，好喫又不膩。
“這樣做出來的東西能喫嗎？”唐慎時不時的挑個刺。
雲桑假裝自己是鋸了嘴的葫蘆，不理他。
有志氣就別喫她做的東西。
這間宅子裏除了小胖，也就他喫得最多。
他竟好意思挑剔。
往竈裏架了兩根大柴後，雲桑又開始和麪做起別的來。
祭竈需要八色甜食。
傳聞竈神是玉帝派來管理民間的神君。
每一戶人家都有一個竈神掌管，神君們會在臘月二十四那天迴天庭稟報這家人一年來的善惡。
故而，老百姓們會在小年這天紮好草馬送竈神歸天，又做八色甜食封他的嘴，這樣竈神君就不會說本家的壞話啦。
甜粿起鍋，又蒸了桂花，綠豆，紅豆，花生四色糕點。
“這花花綠綠的玩意兒也就中看不中用吧？”唐慎繼續挑刺。
雲桑出奇不意的撿了塊桂花塞到他一張一合的嘴裏。
她就不信，喫還堵不住他的臭嘴。
唐慎一咬，糕點松香軟糯，淡淡的桂花香在舌尖蔓延。
他不得不承認，她做的東西還是好喫的。
雲桑繼續幹活。
倒掉蒸糕用過後的水，往鍋裏倒入油開始炸粿子。
一次性做完這些糕糕點點，過年的時候也就不用重新做了。
“油不用錢的嗎？倒這麼多！”唐慎的嘴一空下來又叭個不停。
“要不您到後院指導他們練功去？”雲桑低聲下氣求放過。
“這麼冷的天，你想凍死我？”
雲桑給他煩得火大。
“閉嘴！有本事做好了你別喫。你心痛個毛啊！我又沒問你要錢。光喫不練還諸多意見，你倒是自已動手做一個讓我瞧瞧。”
來啊，有本事來打她呀！
真是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
她不靠近他，看他又奈她何！
唐慎譏笑道：“你不是不願與我說話麼，這就忍不住了？”
雲桑沒好氣道：“我爲什麼不願和你說話，你心裏沒點逼數麼？”
這女人的脾氣是越來越爆燥了。
當年的她，先是溫柔小意，後是對他不聞不問。
如今這樣纔是她真實的樣子吧！
雲桑氣得胸口起伏，這個小人，變態！就沒見過這麼雞婆的男人。
真想把他丟出去。
“鍋裏的東西要焦了。”唐慎提醒道。
“啊！”雲桑慌忙拿起撈子，將鍋裏的油角撈了起來。
又重新放了一批新的進去。
撈子一放，抓住輪椅的手柄就往外推去。
唐慎嘴角上揚。
見她不高興，他就高興了。
“自已回後院去，別來煩我。”雲桑將他推到通往後院的走廊，放下狠話，轉身就走。
沒了唐慎這個鴨子在旁邊嘮叨，雲桑頓覺通體舒暢。
做什麼都順手多了。
二十四過小年，送完竈君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喫甜粿。
新年不能殺生，臘月二十五開始雲桑就帶着四小隻打掃衛生，殺雞殺鴨。
轉眼就到了除夕夜。
小胖不是本地人，故而便留在唐家過年。
莊稼人忙活了一整年，就是爲了過個好年。
上午謝完各方神君這一年的護佑，午飯囫圇了一餐後，雲桑便開始忙碌起年夜飯來。
唐柏松主動負擔起燒水的工作。
竈裏燃着大火，鍋裏裝滿水後，唐柏松將洗淨的菖蒲一同丟進去熬煮。
菖蒲驅邪去病，大年三十洗菖蒲水也有跟過去的災病告別的意思。
故而家家戶戶都會在除夕夜熬菖蒲水洗澡。
小胖帶着三小隻在門口換桃符，貼春聯。
門口走過一羣換上新衣的孩童，嘴裏唱着新年謠。
“小兒愛過年，大人愁沒錢……”
雲桑在另一個竈前忙碌。
唐慎轉着輪椅在廚房裏轉來轉去，不時的挑個刺。
“就你這速度還妄想着置辦一桌年夜飯，怕是過了午夜都喫不上吧？做好了乾脆別叫年夜飯了叫開年飯吧。”
雲桑以爲自己已經對他這種碎碎念免疫了。
可真忙到要飛起來，旁邊彷彿還有一百隻鴨子在呱呱呱的感覺太糟糕了。
她直接解下身上的圍裙，丟到唐慎頭上沒好氣道：“來來，你厲害，你來做。”
唐慎取下圍裙丟到一邊，無賴道：“今天過年，不跟你吵。”
雲桑氣得笑了出來。
“到底是誰要吵，現在要吵的人是你，你要是實在看我不順眼，大可自己動手，你腿是不行，手不是好好的嘛？”
“當初說得冠冕堂皇，果然還是嫌棄我雙腿殘疾。”唐慎一副受傷的模樣。
雲桑撫着額頭，她覺得自己遲早會讓他氣得心梗。
“唐慎，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跟你相處？我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覺得我在假惺惺，我跟你講道理你覺得我嫌棄你，你到底要我怎樣？”
“娘，漿糊不夠了，泰安哥說再煮些來。”唐柏鶴火急火燎的從外頭跑進來。
見屋內氣氛不對，伸進來的頭又縮了出去。
“回來。”雲桑面無表情道。
“娘……”唐柏鶴只好又將腳跨了回來。
“推你二叔到院子裏曬太陽去。”腦子不好，就該多吸收點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