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泡了半天的河水,起來又沒及時換衣服,雲桑覺得自己可能會發燒。

    果不其然,到了夜裏就發起燒來。

    發燒也好。

    她也想知道唐慎的底線。

    到底憎恨她到何種地步。

    但病勢卻非人爲能控。

    這一燒,整個人如墜夢中,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像沒睡着,可又起不來。

    直到第二天,該喫早餐的時候,廚房裏仍然是冷竈冷凳。

    唐柏延偷偷的溜回後院找娘,剛把手按上去,還沒敲門就開了。

    門沒閂?

    往日雲桑也沒閂門,唐慎回來後家裏多了兩個成年男性,她晚上睡覺便把門給閂上了。

    唐柏延將門推出一個能容自己身子通過的口子就溜了進去。

    “娘——”

    他輕喚了聲。

    “起牀了。”

    牀上的人卻沒有半點反應。

    唐柏延走到牀邊拉着她的手,又叫了一遍:“娘,你怎麼了?”

    雲桑聽到有人叫似夢非夢的嗯了聲,眼皮子重得像是被人縫過一樣。

    怎麼都就睜不開。

    唐柏延爬上牀,小小的身子趴在牀沿上,小手試探般的覆上了她的額頭,突然像是被灼燒一樣猛的彈開來。

    這感覺莫名的熟悉。

    上一次娘被雷劈的時候額頭也是這般燙手,臉也是這般紅。

    大哥說是高熱。

    唐柏延急忙溜下牀,出了門急匆匆的往前院跑去。

    “大哥——”

    “怎麼了?”唐柏松接住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弟弟。

    唐柏延喘着氣道:“娘,娘發熱了,咱們快去拔些車前草熬給她喝吧。”

    上次娘發熱,大哥熬了車前草給她喝了就好了。

    “我去看看。”唐柏松邁腿就往後院跑。

    三小隻看了眼二叔,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立刻跟了上去。

    孩子們倒是真緊張她。

    唐慎拍了拍輪椅上的護手,道:“咱們也去看看。”

    “哦。”小胖收回放空的眼神憨憨的應了聲。

    唐柏松伸手探了下雲桑的額頭,果然是燙得灼手,心裏自責得不行。

    她本來就不舒服,若不是他魯莽的下水救人,也不會連累她。

    “怎樣?可是真的發熱了?”

    見二叔進來,圍在牀邊的三小隻乖乖的退到牀尾那邊去。

    好讓他看到牀上的情景。

    牀上的女人兩頰潮紅,呼吸急促,嘴脣通紅乾裂,是高熱之症無疑了。

    “燙得很,我去請大夫。”唐柏松說着就往外走。

    “等等!”

    唐柏松腳步微頓,“二叔,她再燒下去會死的,她是爲了救我纔會病成這樣,要不是她下水救我,我已經被淹死了!”

    昨日回到村裏,娘悄悄的帶着他回到車裏換回自己的衣裳。回到村裏二叔沒發現,他們便沒跟他提起落水的事。

    三小隻一臉震驚的看着大哥。

    “你昨日落水了,可有哪裏不舒服?”唐慎的語氣明顯的帶着一絲緊張。

    “我沒事,是娘救了我。”

    多虧以前天天洗冷水澡,他的身體對冷水沒那麼抗拒,又及時的換了衣服,所以他半點事都沒有。

    不對!柏松好好的,怎會落水?

    反而是她,昨天本就精神不佳還要到處亂躥,莫不是走神踩空才落了水。

    柏松怕自己責怪她,才說是她救了他?

    “你怎會落水?”

    這本就是一出烏龍,唐柏松都不好意思說。

    見他不說話,唐慎自以爲猜中了他的心事,“只怕是她落水,你下去救她吧?”

    “不是的!”二叔要是以爲是他救的娘,肯定會更加討厭她。

    唐柏松只好如實道出:“是杜家小姐落水,我去救她反而被她困住一起沉下了水。”

    “杜家!”唐慎咬牙點了點頭,“以後救人先惦量下自已幾斤幾兩。今天是大年初二,你去了也找不着人,泰安去,無論如何都得把大夫找來。”

    她救柏松一命,他替她請大夫,算是扯平了。

    “是。”小胖憨厚的臉上閃過一絲嚴肅。

    這纔是爺在戰場上說一不二的模樣。

    小胖去了半日,總算把陪媳婦回孃家探親的大夫連哄帶嚇的拐了來。

    大夫診完,說是風寒引起的高熱,開了藥,讓不要吹風,好好捂着就走了。

    雲桑生病煮飯的事自然就落到唐柏松身上。

    除了留下小三在房裏照顧,小二和小四都到廚房幫忙。

    一陣兵荒馬亂後,四五盤菜終於上了桌,現成的快手菜,因着新年不能殺生都是年前雲桑備好的炸排骨,滷水鴨拿出來砍好蒸熱上桌。

    最新鮮的莫過於後院裏剛割下來的水煮花菜。

    唐柏松又給後孃煮了粥,餵了粥再喂藥。

    雲桑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喂什麼就機械式的吞什麼。

    等到喂藥的時候苦得她一下清醒過來。

    “什麼東西?”她眉頭緊皺。

    “藥,大夫說你受了風寒,正發熱呢。”唐柏松道。

    “去哪請的大夫?”大過年的,很多商鋪都關門回家過年,就別說藥鋪了。

    “是二叔讓泰安哥去請的大夫。”唐柏松又舀了一勺湯藥,吹了吹遞到她脣邊。

    “好苦!”還臭!

    雲桑皺着眉將臉別到另一邊。

    “娘,你快把藥喝了,喝了就能好起來了。”唐柏延操着一口小奶音哄她。

    “先放着吧!我一會兒再喝。”

    這藥太上頭了。

    剛纔差點沒把她嗆死。

    可又不能當着孩子們的面說不喝。

    “涼了就更難喝了。”唐柏松道。

    唐柏延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荷包,打開後拿出一塊楊桃脯,“娘不怕,我有蜜餞,喝完喫塊蜜餞就不苦了。”

    呵呵呵

    行吧!自作孽不可活啊!

    明明身攜靈泉,非要作到這個地步。

    雲桑從牀上坐起來伸出手道:“我自個來。”

    與其一勺一勺凌遲處死,不如一口悶了乾脆。

    唐柏松一臉懷疑的將藥碗往她手上遞去。

    雲桑接過碗,昂起頭,嚥了咽口水,準備一飲而盡。

    這幅視死如歸,慷慨就義的模樣帶得兩個小蘿蔔都跟着緊張起來。

    “唐慎,你怎麼來了。”雲桑突然對着大門喊道。

    兩小隻聞言也跟着往大門看去。

    雲桑趁機用手指點了下藥碗沾在脣角,剩下的往空間一潑,全都澆在菜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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