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喫飯吧!”掌櫃的交代下來,青禾只好如實照做。

    “我喫不下。”唐柏鶴難過道。

    “我也喫不下。”小喫貨都沒胃口,雙胞胎就更加不願離開這裏了。

    “可是小五的肚子好餓……”

    三小隻滿眼幽怨的看向小五。

    唐柏鶴訓斥道:“喫喫喫,就知道喫,大哥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喫飯。”

    小五癟着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氣氛不好他立刻就能感覺到。

    可是他是真的好餓餓呀。

    青禾道:“小鶴,你這樣是不對的,小五還不懂事呢。而且你們要是不喫飯,餓出個好歹來豈不是給你娘添亂。”

    三小隻面面相覷。

    青禾姐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可他們也是真的不想喫飯。

    青禾娘擔憂道:“我瞧着大公子那模樣像是丟了魂了。”

    年輕人不懂事,這丟了魂是要喊魂的。

    叫一叫,興許就好了。

    “那我們是不是要給大哥喊魂?”唐柏年像是遇到了知音,目光炯炯的看着青禾娘。

    在村裏的時候,他就發現,要是有那家的孩子受到了驚嚇,家裏的老人就會喊魂。

    “娘,你就別添亂了,這些事自有掌櫃的安排,我們先帶他們去喫飯吧。”

    青禾娘努了努嘴,沒再說話。

    唐柏鶴幾個卻若有所思的看着彼此,然後一起往前院而去。

    青禾以爲他們是去喫飯沒有在意。

    等他牽着小五出來,發現幾人站在門口大喊:“大哥,轉來咯——”

    青禾滿頭黑線。

    這羣小蘿蔔還挺執着的。

    青禾娘見狀上前道:“傻孩子,喊魂哪有這般喊的……”

    “那應該怎麼喊?”唐柏鶴問。

    “得喊他的名字。”

    “娘!”青禾頭痛不已,小的是這樣,老的也這樣。

    “我先去把飯菜熱一下。”青禾娘悻悻的向廚房走去。

    她也知道年輕人未必看得上她們老一輩的那一套。但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也不是沒道理的。

    反正喊喊也不會更壞,萬一就好了呢?

    三小隻對視了一眼,學着村裏老人的口吻齊聲喊道:

    “柏松轉來咯——”

    “柏松轉來咯——”

    “柏松轉來咯——”

    聲音婉轉綿長,就挺有那味的。

    如些喊了三遍,才被青禾連哄帶騙的拖回堂喫飯喔。

    雖說喫不下,唐柏鶴還是“勉爲其難”的吃了兩大碗。

    雲桑端了湯藥進屋,沈橖忙將躺平的唐柏鶴扶起,接過湯藥親自餵了起來。

    唐柏松還是沒什麼反應,調羹到嘴就下意識的張嘴。

    不知道苦,也不知道臭。

    湯藥也是喫一半,流一半。

    剛換上的衣服一下又弄得髒兮兮的。

    沈橖皺着眉頭繼續喂。

    雲桑的眉頭皺得比他還嚴重,“你小心點,都流出來了。”

    沈橖也覺得委屈。

    這麼大個人喝個藥都要流出來,他有什麼辦法!

    “算了,還是給我吧。”

    沈橖滿腹委屈的站起來,將碗遞了過去。

    “你幫我端着碗。”雲桑說完坐到牀沿上,取了張帕子墊到唐柏松的脖子上,手上亦拿了一條。

    拿起調羹一手喂湯藥,一手用帕子墊在他下巴處。

    滲出的湯藥,一滴不漏的全都被她擦拭乾淨。

    一碗藥喂完,帕子已經能滴出汁來了。

    喂完藥又讓沈橖給他換了件衣裳,纔將他放平躺好再蓋上被子。

    “小松,咱們回家了,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雲桑搬了張椅子放到牀前坐下,隔着被子輕輕的拍着他的胸口。

    唐柏松的眼睛閉了又睜,睜了又閉,明明是困的,可就是不願閉上。

    “你放心睡吧,娘會一直在這裏。”雲桑握住他的手溫聲安撫着。

    唐柏松這才慢慢的閉上眼,手還緊緊的握着,汲取着那一絲的溫暖。

    過了好一會才傳出綿長的呼吸聲。

    沈橖見他睡熟,小聲道:“你去喫飯吧,這裏我看着就行。”

    雲桑悶悶道:“你先去吧。”

    她現在是真喫不下。

    一閉上眼,那兩具血淋淋的屍體就浮現在眼前。

    她在現代生活了二十幾年,做了二十幾年本本份份的小老百姓。

    如今她所認識的那些法制知識正在腦海裏瘋狂的叫囂。

    自己都想不明白,當時膽子怎麼就那麼大,竟持了劍就敢殺人。

    果真是環境造就人嗎?

    她纔到這裏不過半年啊!

    雲桑捏着鼻樑,心中既煩躁又難受。

    沈橖突然彎腰從背後將她擁入懷裏,雲桑全身哆嗦了一下,卻半點都不敢掙扎,因爲手中還握着唐柏松的手。

    “沈……”

    “別動!”沈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輕輕的,像是一陣呢喃。

    “我知道你是想護着他,我也想像你護着他一樣護着你。”

    雲桑那堵得滿滿的憋悶似是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宛如山洪暴發般傾瀉而出。

    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沈橖繼續道:“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他知道他是一個人格有所缺失的人,很多事無法與人共情。也無法像唐慎一樣把他的家人當成自己的家人。

    可他卻能理解她的心理。

    她那麼善良,殺人心裏定會有負擔。柏松出事,她定然自責。再加上清醒過後的思慮,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定會讓她煎熬難耐。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都希望你能學會不要那麼堅強。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可能不太靠譜,若我有哪裏做得不好,你便教我好不好。”

    “對不起……”雲桑崩潰大哭,可聲音卻隱忍低沉。

    她太難受了。

    沈橖跪下來,身子與她齊平後移到她的前面,將她擁入懷中,像她哄着唐柏松一樣輕拍着她的背。

    “你不用覺得難過,那兩個人罪有應得,是他們先起了殺心,你和柏松都不過是反擊而已。

    你想想,你是願意看到柏松死去,還是寧願那兩個人渣去死。

    最後就算你不動手,我也會動手的。

    他們既然選擇做這種事,就該想到這一個結果,你實沒必要因爲他們而難過自責。”

    沈橖循循善誘,想將她拉出卡住她的牛角尖。

    雲桑慢慢的止了眼淚,擡起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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