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是哪間院閣來了什麼新人。
或是城裏最近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敢情這裏還是個情報交換處。
難怪唐慎出了趟門就改變主意先到這裏來。
雲桑很盡責的將一碟子剝好殼的煮花生放到唐慎面前。
唐慎睨了她一眼。
她太上道,他的心又有點不安起來。
透支的東西,往往要加倍償還。
雲桑以爲他是嫌她做得不夠,一臉狗腿道:“二爺,喫花生。”
唐慎用力的搖着扇子來緩解心中莫名的燥動。
臉上卻緊繃着,淡淡的嗯了聲。
雲桑決定要做的事,向來做得認真。
又是剝花生瓜子,又是斟茶倒水,完全把自己代入到小廝的角色裏。
唐慎卻讓她伺候得越來越不安。
等她再一次把一碟子剝了殼的瓜子仁推到面前時,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行了,別剝了。”
雲桑眨了眨眼,“我做得不好嗎?”
原主的記憶裏沒有小廂,她也不知道一個正常的小廂該是怎麼樣的。
“我都說了,剛纔是跟你開玩笑的,你不必如此。”
“我不得提前適應一下嘛……”
她適應得挺好的,可他不適應了。
“不必,到時你就站在我身邊,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哦……”行吧。
你是大爺,你說了算。
“哎,聽說了嗎?玉仙閣最近來了一對小兄弟,嫩生生的美人兒,聽說有趣極了。”
“嗨,眼見爲實,傳言你也信,眠柳閣的那對兒纔是極品,可惜我只遠遠的看過一眼,想見他們還得輪到七天後……”
雲桑的心瞬間糾了起來,反手抓住唐慎的手。
“別緊張,不會是他們的。”唐慎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然後站起來,來到兩個討論得正興的男人面前。
“兩位兄臺,在下沈橖,聽說眠柳閣的那兩位長得極好,生得很是稚嫩,兄臺見過是否真如傳言說的那般?”
兩人還道他突然找上來是有什麼事,一聽是同道中人頓時活絡起來。
“那可不,我就遠遠的見過一面,那儀態,簡直是天人之姿,尤其是那一手技藝,更是令人回味無窮。”
“技藝?”據他所知,小三小四好像不懂什麼技藝。
“對,一個撫琴,一個吹簫,就像人家說的纏繞繞……繞……”男人抓耳撓腮,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來。
唐慎蹙了蹙眉,“繞樑三日?”
男人高興道:“對對對!就是繞樑三日。”
唐慎心中鬆了口氣,小三小四壓根不懂這些,這絕對不是他們。
“那玉仙閣的那兩位呢?又是如何個好法?”
另一個男人聞言立刻道:“那倆呀!玉仙閣的媽媽寶貝着呢,一般人都見不上他們的面。
只知道長得極好,又聽話又乖巧……”
先前的男人很是不屑道:“嗨。只要錢到位,哪個地方沒有乖巧聽話的!”
他不管,他只認眠柳閣的那一對。
雲桑擔憂道:“二爺,天色不早了,要不咱們回去了吧!”
兩個男人聞聲望去,只見面前的少年身板雖然瘦弱,卻長得明眸皓齒,這要是扮上了,可不比館子裏的頭牌差。
唐慎見他們看雲桑的眼睛兩眼放光,立刻將她擋在身後。
“多謝兩位兄臺告知,沈某先告辭了。”
唐慎說完拉着她就走。
拉得她手腕生疼。
“二爺,你放開我。”雲桑掙扎着,不知他一時又抽什麼瘋。
他突然有點後悔答應讓她來了。
那些地方烏煙瘴氣,不是她一個姑娘家該去的地方。
唐慎放開她,“要不你別去了,回客棧等我。”
“爲什麼?”
剛纔因爲擔心兩小隻,雲桑根本沒注意到別人看她的眼光。
只想着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讓她去了。
唐慎沉聲道:“你長得太過白淨,就算穿着男人的衣服也不像個男人。”
那兩個男人猥瑣的目光,說出來他都覺得是對她的一種侮辱。
她既然不知,他便不提。
“……”早先怎麼不說。
“那我把自己弄黑點不就好了嘛!”
唐慎看着她沒說話。
“行,我不去了。”雲桑也是有脾氣的,說完轉身就走。
大不了她自己去。
她又不是非要跟他一起。
唐慎哪能看不出來她是生氣了。
嘆了口氣後邁步追上了她。
“就按你說的,你去把臉塗黑點。最少得黑成唐黑炭那樣纔行。”
唐黑炭是唐家村長得最黑的人,因爲長得特別黑,比炭都白不了多少。
所以唐家村的人都親切的叫他黑炭。
雲桑幽怨道:“你就不怕晚上出去了就找不到我?”
“那就比他白一點點?”
雲桑白了他一眼。
中途找了間賣胭脂水粉的鋪子,買了個暗黃色的胭脂塗上。
再出來的時候皮膚立刻比原來暗沉了許多。
但離着唐黑炭還是有不少的差距的,唐慎雖不是很滿意,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粵東城有一條街叫煙柳街。
那裏整一片都是供人尋歡作樂的煙花之地。
白日裏寂靜無聲,入夜開始,萬燈齊放,整條街燈火通明,熱鬧得猶如過節。
雲桑兩人進了煙柳街,街上站了不少攬客的姑娘。
兩人轉了一圈,都沒發現玉仙閣。
隨手抓了箇中年大叔問路。
大叔目露鄙夷,但被人抓住又掙不脫,只好一臉嫌棄的指了指煙柳街後的那條小巷子。
雲桑看了眼小巷子裏面,裏頭果然有一棟宅子。
門前只掛着一對昏暗的燈籠,暗得連招牌都看不清楚。
也是,好男風的人肯定不願意讓別人知道。
如果是女人來尋歡作樂,也不敢太大張旗鼓,所以這玉仙閣纔會開在這種鬧中取靜的地方。
“見諒!得罪了。”唐慎放開大叔大步往小巷子走去。
雲桑立馬小跑着跟了上去。
大叔一臉晦氣道:“呸!世風日下,好男風都好得這般明目張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