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七月,黑稔子成熟的時候,沉甸甸的早稻變得金黃一片。

    南方天氣溫暖,耕的是兩季稻。

    莊稼人進入雙搶季,書院也跟着放了一個月的農耕假。

    雙搶是指搶收和搶插。

    收完早稻,立刻開始耕種晚稻。

    早上起來,洗漱完,小胖就先帶着五小隻趕着驢車回唐家村割稻子。

    雲桑留在家裏做飯,唐慎死皮賴臉的留了下來。

    家裏人都知道她有一個空間,她不用裝反而輕鬆許多。

    做早飯的時候一併把中飯也做了,然後放到空間裏保溫。

    做好了飯,兩人才趕着馬車回唐家村。

    到田裏的時候,小胖幾人已經割下了一大片的稻子。

    趁着沒人注意,雲桑從空間裏取出打穀機。

    打穀機是腳踏式,上面是個長方形的谷房,谷房裏有一個旋轉的軸心,軸心上佈滿了凹成三角形的鐵釘。

    腳上一踩谷房裏的軸心一轉就會把穀子打下來。

    這種打穀機盛行於九十年代,在現代,早已消失在時代的洪流中。

    在這裏卻是個了不得的寶貝。

    畢竟比手打要快得多,省時又省力。

    將要用的東西取出,又將早飯擺好,雲桑纔將正在田裏勞作的幾人喊回來喫飯。

    幹了一個多時辰的活,小蘿蔔們早就餓得飢腸轆轆。

    聽到雲桑的聲音,唐柏鶴手上的鐮刀往地裏一插,第一個跑了回來。

    這一跑大家都跟着跑了起來。

    “哥哥等等我~。”小五沒下田,坐在田埂上看哥哥們幹活。

    結果哥哥們看到喫的直接把他給忘了,他只好邁着小短腿在後面追。

    好在小胖沒有跑。

    見他跑得顫顫巍巍的,往回走了幾步,將他抓起來,架到自己的肩上。

    小小的一團,架在寬厚結實的肩上,猶如巨人肩上託着個小人兒。

    這反萌差可愛極了。

    小五剛開始嚇了一跳,坐穩視野一開闊頓時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小胖加快腳步跑起來,整個田埂都回蕩着他天真可愛的笑聲。

    四小隻頓時慕了。

    尤其是唐柏松,笑得很勉強。

    他想爹了,小時候爹也經常這樣把他抱到肩上騎大馬,逗得他咯咯咯的笑。

    相比於小五,自己還是幸運的。

    起碼他還見過爹,小五連爹的面都沒見過。

    他是大哥,不能總沉溺於過去。

    要帶着弟弟們往前,替爹好好照顧他們長大。

    想到這,他抿着的脣高高的揚了起來,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都洗手沒有?”

    “洗啦洗啦。”唐柏鶴大聲道。

    “乾乾淨淨。”雙胞胎舉起雙手在娘面前轉了轉。

    “行,洗乾淨就喫飯吧。”

    雲桑已經將春菜排骨粥盛好一碗一碗的放到桌上。

    早上起來肚子空空,喫上一碗粥最是舒服,因着一會要幹活,光喫粥不頂飽,雲桑還包了菜肉包子。

    桌上除了一大盆的包子,還有一碟子鹹菜絲。

    孩子們端了碗粥,夾了些鹹菜絲各自找了個地方坐着喫。

    喫過早飯,雲桑讓他們歇息兩刻鐘再下田。

    唐柏鶴聞言立刻歡呼起來。

    “娘,我想去摘稔子。”

    “剛喫完飯,你慢點。”雲桑交侍道。

    “嗯嗯。”唐柏鶴點了兩下頭,就迫不及待的往山上跑。

    唐柏年和唐柏鶴見狀也跟了上去。

    唐柏松默默的幫忙收着碗。

    小五躍躍欲試,可腿太短,一下就被哥哥們甩在後面。

    唐慎出手把他撿了回來,放回喫飯的地方“山上陡峭,你就別去了,哥哥摘了會給你喫的。”

    小五不服氣的嘟着小嘴。

    二叔壞,不讓他去。

    可是這話他也只敢在心裏嘀咕。

    誰知道轉頭就聽到二叔跟大哥說,“前面還有幾棵黑稔樹,你帶小五去抓。”

    唐柏松不太情願,迫於二叔的威嚴,還是點了點頭。

    牽着小五往二叔指的方向去。

    唐慎看了眼小胖。

    小胖裝模作樣的伸了個懶腰,識趣道:“哎,喫得好飽,我去消消食。”

    雲桑收了鍋碗往小溪流走去,唐慎立刻跟上。

    搶過她手上的鍋,“你歇歇,我來洗。”

    雲桑嫌棄,“你能洗得乾淨麼?”

    “嘿——,小看我不是,你就看着吧。”當年他還是個小兵的時候可沒少洗碗。

    唐慎三步並作兩步往溪流邊走去,放下裝滿碗筷的鍋,拿出絲瓜瓢認真的刷起碗來。

    雲桑啞然失笑,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笑着笑着,心裏又升起一絲甜滋滋的感覺。

    夏縣這邊的男人極度大男人主義,洗碗這種事,別想,他們碰都不會碰。

    可他做起來卻一點也不扭捏。

    “唐慎——”

    “嗯?”唐慎擡起頭看她。

    “你不怕別人笑話嗎?”

    她沒把話說盡,唐慎還是聽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做家務的男人,會被嘲笑弱軟無能像個婦人。

    “誰敢笑話我?”他突然霸道總裁附體,卻一點也不覺油膩。

    不過這也是實情。

    誰敢笑話他?

    以前不敢,現在就更不敢了。

    “只有沒本事的男人才會端着,裝着。誰規定家務活只能婦人來做?婦人怎麼了?誰還不是婦人生的,沒有婦人誰把他養那麼大?”

    雲桑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一時間心中感概萬千,民情如此,她從來沒有自不量力的想過要去改變什麼。

    可若是相伴一生的伴侶,三觀契合是何其的幸運。

    “你笑什麼?”唐慎見她笑,眉眼也跟着舒展開來。

    雲桑嬌嗔道:“笑還要經過你同意啊!快洗,洗完下田幹活去了。”

    嗯,不能告訴他,她很滿意他的表現,免得他驕傲。

    兩刻鐘後,五小隻採了滿滿一衣兜的黑稔子回來。

    只是那衣服……

    怕是今晚回去,他們要洗哭。

    放好東西,小胖又帶着幾個小的下田割稻穀。

    雲桑和唐慎負責打穀子。

    小五沒事幹有些無聊,雲桑給了他一個籃子,讓他去撿稻穗。

    早飯後下田搶收的人越來越多。

    見到唐慎一家子,遠遠的就打起招呼來。

    “慎哥兒,你們咋那麼早啊?”村長挑着籮筐,手上還拿着他的悍菸袋,身後的子孫跟了一排。

    “唐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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