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笑着搖了搖頭,“你可真是半點虧都喫不得!”
不過這樣總比說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好,那種有話又不說,暗戳戳的放在心裏等人猜的才叫人頭疼。
“咱們可是要長久合作的,醜話自然要說在前頭。”說話間,男人用鐵鍬往剛種好的樹苗周圍壓了壓。
不過是種了十來棵,動作已經嫺熟得像個經驗老到的農人。
這個年紀,學習能力果然很強。
“行。”雲桑邊拿起水壺給剛種下的茶樹苗澆水邊道:“你先介紹一下自己吧。”
“在下姓葉名維楨,年二十有一,乃燕州人氏。”
燕州?
那不是後世的北京嗎?
好傢伙!
跨越了兩千多裏到這裏,爲的就是來她這裏做個掌櫃?
“那你怎麼會到這裏來?”就是在前世交通如此發達的年代她都沒去過北京。
就別說在這個交通這麼不方便的地方了,從燕州到這裏,陸路得走好幾個月吧。
“人生在世總要到處走走。聽說南方不下雪,冬不寒,夏不炎,便來看看,這一看,便喜歡上這裏了。”
雲桑聽過北邊會有很多學生到了一定的年紀都會外出遊學,這年輕人大概也是趕潮流的那一撥。
只是因爲冬不寒夏不炎?
這她可不信。
南方春夏季節天氣潮溼,北方人在這裏未必能住得習慣。
不過他這樣說,她便先這樣聽着吧,到底是人家的隱私她也不便多問。
“這是好事,那你不會做兩個月說走就走吧?”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培養個人出來,結果做個一年半載他就跑了。
葉維楨嚴肅道:“請不要懷疑我的職業操守的。”
雲桑點了點頭,心裏生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跟他說話,莫名的有種身處現代的感覺。
雲桑想到他是外地來的隨口問道:“你有地方住嗎?要是沒地方住,農場那邊有宿舍你要是不嫌簡陋,可到那邊住。”
“不嫌!有瓦遮頭就行。”
維楨,王國克生,維周之楨。
能取這名字家裏應該非富即貴!
卻能活得這麼隨意,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又一棵茶樹種好,雲桑拿過葉維楨的鐵鍬:“你去找宋掌櫃報道吧,這幾天跟她把工作交接一下,順便讓她給你安排一下住宿。”
葉維楨指着滿山窪窪坑坑的土地道:“確定不用我幫忙?”
“不用,種樹也是一種享受。我期待着你在崗位上發光發熱。”
葉維楨點着頭,朝她擺了擺手,又跟勤勤懇懇放秧苗的小五打了聲招呼才離開。
看着葉維楨的背景消失,雲桑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好好的給樹苗澆水了。
十一月初,宋氏和唐平開始啓程前往京城參加春闈,將一雙兒女留在了夏縣託雲桑照看,村長夫妻閒時也會過來小住幾天陪伴孫子孫女。
葉維楨也正式擔起了茶樓大掌櫃的職位。
二月底,京城傳來消息,唐平中了二甲十五名賜進士出身授正七品,選了庶吉士留在京中。
連帶着單身漢唐良都開始水漲船高,再加上他負責唐家村養豬一事,不少媒人爭相上門說親。
正是農忙季,書院又開始放假,雲桑帶着七小隻回唐家村採茶。
漫山遍野的茶樹,綠幽幽的一片。
爲了趕在明前採收,雲桑以大人五十文一天,小孩三十文一天的價格僱傭村民採茶。
這消息一出,整個唐家村的人幾乎都轟動了。
唐雙也背上揹簍找到雲桑,“雲嬸,我也可以去採茶嗎?”
雲桑憐憫的看着小姑娘,“可以啊,只要願意幹活的都可以去。”
唐雙臉上一喜,巴掌大的小臉因興奮而顯得通紅,“那我爹和哥哥他們也可以去嗎?有爹的管教,哥哥現在也很能幹了。”
“當然可以了。”雲桑笑道。
“謝謝雲嬸,我這就回去告訴哥哥他們。”唐雙清澈的雙眸亮如星子,臉上的笑容純真得令人心疼。
這孩子因爲受過傷害,總是小心翼翼的,可她的心底卻依然一片赤誠。
雲桑帶着揹着揹簍的村民來到山腳下,人太多,她怕自己說話後面的村民聽不見,便讓四個小蘿蔔先去採了些樣本來。
再分成一組一組的給他們講解。
雲桑讓小傢伙們把採回來的樣版發下去。
確保每個人手上都拿到葉子纔開口道:“採茶按照二葉一芽的標準來採,採的時候虎口對芯。”
雲桑說着走到一棵茶樹前,將拇指和食指分開,從芽梢頂端中心插下,稍加扭折向上一提,將芽梢採下。
“都看明白了嗎?採的時候就是這個手法,這樣採可避免捏在手中的芽梢受熱和壓傷,保證葉子的新鮮度。
要是有不明白的及時提問,我和柏松兄弟幾個會先巡一次,你們要是沒明白的可以叫我們再示範一次。
這茶肯定不是一天能採完的,明天能不能來取決於你們今天採茶的質量,要是有想敷衍了事的,對不起明天就不用來了,當然做得特別好的,我也會另外給獎勵。”
“小云——,爲何只採兩葉一芽,剩下的就不要了嗎?或是隻採了個芯怎麼辦吶?”許大嗓門在人羣中惦着腳尖,扯着嗓子問道。
雲桑看了大家一眼,耐心的解釋道:“一年之中清明前後的茶是最爲矜貴的。因春季氣溫較低,茶樹生長慢,發芽數量較多、芽葉長得壯實,葉片厚實,也不會有病蟲危害。
但它也不是越嫩越好,所以要選擇新葉的一芽二葉。
這種葉芽中的營養物質比單單一條芯芽更加豐富,製作出的茶葉品質也和口感也比較好。
現在你們明白爲什麼要這樣採摘了吧?”
她既然讓村民們都一塊種茶,自然也不會吝嗇把關於茶的知識告訴他們。
“明白了。”
“明白了,那我們可以開始採茶了嗎?”
雲桑擺擺手,“去吧,記得不懂的一定要問。”
小蘿蔔們也一人背了個揹簍,按小組分散跟在村民們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