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徑山啞口無言,她確實沒跟他說過三十兩,可“你剛纔跟許伢婆不是競價來着麼。”
魯娘子大笑道:“這可作不得數,她就是要擡我的價。”
林徑山還當自己是個香餑餑,梗着脖子道:“那不行,說好了三十兩就是三十兩!”
“對,這哪裏能說變就變的。”陳姣娘也跟着附和道。
魯娘子一臉無辜道:“那……要不我走,你們去把她找回來?”
兩人皆是一愣。
林徑山立刻衡量起來,許婆子走的時候氣得不輕,沒有人她搶的情況下再把她找回來,只怕是二十兩她都不願意給了。
想到這再生氣林徑山也只能咬牙忍下來。
“好,二十五兩就二十五兩!”
“等等……”
“你又想怎樣?”林徑山是真的惱了。
魯娘子笑道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再看那丫頭,我又覺得二十五兩買下好像有點虧了。”
林徑山目眥欲裂,“你怎麼能這麼不講口齒!”
“嗐,你還說我呢。人家許伢婆定金都付了,你還不是說變卦就變卦,我這不是都跟你學的麼。”
以其人之道還治於其人之身。
這可真是個活寶,雲桑都要忍不住爲她拍手叫好了。
林徑山惱羞成怒道:“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魯娘子走到三個小姑娘跟前,摸摸這個的小手,又捏捏那個的臉頰,嚇得最小的林迎兒哇哇的哭。
林盼兒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摸到林思兒的時候小姑娘張口就要咬住她得手,好在魯娘子反應快才避過了斷指風波。
她也不惱,反而笑嘻嘻道:“這個小姑娘脾氣還挺大的啊!”
林徑山立刻瞪了四女兒一眼。
瞧完三個小姑娘,魯娘子又開口道:“這樣吧,一個二十五兩我是真不想要的了,要的話就三個一起來,省得我再到別處找。”
事情反轉得讓人始料不及。
兩個小的呆若木雞。
陳姣娘剛想應下,林徑山反應過來搶先一步道:“不行,我是沒辦法纔要賣女兒的,賣一個我已經夠痛心了。”
聽到父親這句話,兩個小的才稍微回過神來,滿眼感激的看向父親。
想來阿爹心裏還是有她們的,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雲桑忍不住笑了起來。
提醒他道:“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林盼兒是排行第三吧?”
賣一個痛心?可這已經是第三個了,收錢的時候可不見得他有半點的心痛。
魯娘子不急不緩道:“那你可想清楚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許伢婆是怎麼走出去的你也看到了。做我們這一行大家都是相識的,只要她動動嘴皮子,你以後再想要這個價格可就難咯!”
這是事實,她可沒有危言聳聽。
林徑山還在猶豫陳姣娘卻不幹了。
嫁出去可要不到那麼多的聘禮不說,還得白養她們幾年。
“你還在猶豫什麼,留着她們也是喫白飯,還不如趁早賣了去。”
可在場的人卻一個比一個狠心。
沒一個表現出同情。
林徑山看向雲桑,將最後的希望放在她身上,希望她能擡一擡價。
可惜二女兒被打發走了。
跟她沒了關係,她自己不會再關心。
雲桑不但不關心,反而在火上澆了把油,她再次伸手道:“你知道我一刻鐘能做多少事嗎?再不還錢我可要開始計算費用了。”
林徑山只好狠下心道:“行,過契吧!”
魯娘子笑嘻嘻道:“這就對了嘛!”
三個小姑娘知道事情再沒轉圜的餘地,又抱着哭了起來。
林思兒安慰姐妹道:“不哭,起碼以後我們還是在一起的。”
魯娘子道:“這就對咯,想開點,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事情到這裏算是告一段落,林徑山和魯娘子過了契,魯娘子將銀子交給林徑山後,他立刻往林念兒的錢包補了十兩丟給了雲桑。
雲桑接過荷包,毫不留戀的離開了林家。
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林念兒沒什麼大礙,方大夫給開了個活血化瘀的藥油便讓小胖把人領回走。
進門只見到雲桑,她左右張望了下,沒見到妹妹眼眶立刻紅了起來。
想埋怨幾句,可她本來就是寄人籬下,東家幫她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她又有什麼資格埋怨。
可心裏還是難過,爲什麼東家能幫她,就不能幫幫三妹。
雲桑好像沒看見般,開口問道:“念兒沒事吧?”
小胖連忙道:“大夫說沒大礙,只開了個藥油,說每日搽上兩次就可以了。”
雲桑點頭道:“沒事就好,回虎背嶺去吧。”
小胖道:“好,那我先去備車。”
“去吧。”學府街離虎背嶺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很近。爲了節省時間,雲桑偶爾也會讓小胖接送。
林念兒一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三妹,心就像被刀剜了一樣痛。
她忍着淚道:“東家,我……”一開口喉頭不自覺的哽咽起來,“我今天可以不去嗎?”
雲桑委婉道:“本來你去不去無所謂的,但因爲耽誤了一上午的功夫,你不去的話,可能會忙不過來呢。”
林念兒沒想到自己連請假的請求都被拒絕了。
向來倔強的她只好抹掉淚水,點了點頭道:“我,我知道了。是我任性了。”
雲桑嘆了口氣道:“走吧。”
兩人出了門,小胖已經備好了車。
林念兒已經抹乾了眼淚,站在車門處,等雲桑上了車纔跟着上了車。
車子進了虎背嶺,雲桑吩咐小胖先去一趟宿舍。
林念兒道:“要不先把我放下吧,我先去幹活。”
去宿舍會經過工坊,既然無力改變現實,那就努力幹活改變現狀。
等她攢夠了錢,再去把三妹贖回來。
雲桑道:“去宿舍就是爲了給你收拾一下自己,不然這個樣子別人見了該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