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委屈,有人懂。

    可太懂事的孩子,註定活得比不懂事的人累。

    雲桑眼眶忍不住一熱。

    幸好,天色尚未大白,她收住情緒吸了口氣道:“收到!未來的宗長大人。”

    “呵。”唐柏松沒忍住,被她逗得哂笑一聲。

    他宣少有這般直接破防的情緒。

    幾個小的見狀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壓抑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

    “你們說什麼嗯……”伏在大哥肩上的小五模模糊糊的擡起頭來,張望了下又伏了回去。

    唐柏年逗着他道:“我們說……愛你孤身走暗巷。”

    唐柏延:“愛你不跪的模樣”

    “愛你對峙過絕望。”唐柏鶴一句還沒唱完就推了大哥一把。

    唐柏松瞪了他一眼才勉強唱道:“不肯哭一場。”

    兄弟四人輪了一圈下來,相視一眼後齊齊大聲唱道:“愛你破爛的衣裳,卻敢堵命運的槍,愛你和我那麼像,缺口都一樣!”

    雲桑掩着臉,尷得能扣出三房兩廳。

    此時此刻只想離得遠一點,裝作不認識他們。

    剛伏回去沒多久的小五眼沒睜開,嘴裏也跟着唱道:“去嗎?配嗎?這襤褸的披風。戰嗎?戰啊!以最卑微……”

    “哎呦!這一大早的,也不怕人家放狗攆你們。”雲桑好想回到當初,再也不因爲貪好玩而教他們這首歌。

    唐柏年道:“難道我們唱得不好聽嗎?”

    唐柏鶴道:“就是,去館子裏聽曲還要給錢呢,我們不收他們錢還嫌什麼。”

    雲桑不客氣的回懟,“對對對!人家唱曲要錢,你們唱曲要命。我今天可算知道雞犬不寧是什麼個意思了。”

    眼看着就到祠堂,一羣村民已經等在祠堂門口,吧吧喳喳的不知說些什麼。聽到歌聲不少人都往這邊看來。

    “小云,你們來啦!”只有許大嗓門的聲音成功的傳播過來。

    “許嬸。”

    許大嗓門應道:“哎,遠遠的就聽到幾個小夥子嘹亮的歌聲,啥事心情這般好?”

    雲桑笑道:“這不是還有個沒睡醒的,他們在逗他玩兒呢。你們咋還沒進呢?”

    “這不山河伯還沒來嘛,等他呢。”

    雲桑點了點頭。

    祠堂屬於家族重地,不對外開放,平時都上着鎖,鑰匙村長保管。

    他還沒來,大家來早了就只能在門外等。

    “雲嬸。”又有人喊了聲。

    雲桑尋聲望去,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微笑的看着她。

    小姑娘乾乾淨淨的,頭上梳着雙丫鬟,看起乖乖巧巧,很是討人喜歡。

    “阿雙這麼早就來了。”

    唐雙十歲那年,雲桑在虎背嶺設了製衣坊,便把她招過去做學徒。

    虎背嶺上除了醫學班,又開幾個新班級,請了幾個考過童生秀才的讀書人任教。

    不拘學多少東西,只是讓想識字的人能認得幾個大字。

    開始只有兩個班,也就是招回來的那些工人前來學習。

    後來來聽課的人越來越多,陸陸續續的又增加到五個班。

    一個班能坐下五十人。

    前面四個班是固定的人數,報了名至少得念上一年才能結業。

    後面新增了一個靈活性比較高的班,供那些不能天天來的學生聽課。

    講的內容也不深刻,也就是認認字,然後佈置作業自己認回去練習。學多學少靠的是自覺。

    漏了就自己找夫子請教補上。

    唐雙就是一邊跟着師傅學裁衣,一邊堅持着識字。

    小姑娘很刻苦,雖然經常漏課,但內容卻是一點都沒漏下。

    雲桑對她印象本來就不錯,如今是更加欣賞她了。

    唐雙柔聲道:“我們也剛到不久。”

    小姑娘身邊的兩個少年本在跟別的少年聊着天,聽見聲音也跟着喊了聲“雲嬸。”

    雲桑頷了頷首,道:“都來了。” 卯正還差一刻,村長一家子也到了。

    十幾口人,浩浩蕩蕩的。

    其中有九個都是孩子,年紀從一歲橫跨至十幾歲。

    走在前面的是三個少年,大的十三四歲小的也有七八歲,最大的少年搬了張小桌子,兩個小的提着祭品,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

    唐安不時的喝斥一聲,也沒讓幾個皮小子安份多久。

    走在後面的三個小姑娘卻與之相反,雖也是有說有笑的,卻顯得文靜多了。

    唐良和張小甜夫妻各抱了個孩子。

    慕氏和張秀珍並肩而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村長老頭兒雖然上了年紀,但常年活動量不小的他依然身體矯健。

    雖說如此,畢竟還是上了年紀,唐思遠怕天黑路滑,打着燈籠一步不差的跟在他後面。

    “來了來了。”有人喊了一聲。

    等在祠堂門口的村民見到村長,立刻讓出一條道來。

    東方雖然已經升起了魚肚白,但天色尚未大亮,唐思遠便提着燈籠陪着阿公上前開門。

    老頭兒打開門後並沒推開,回身張望了下,最後眼光落在唐柏松身上。

    “松哥兒,你過來。”村長朝他招了招手。

    唐柏鬆起初是有些堅張的,還以爲自己擔心的事成了現實。

    聽到叫的是他,暗暗鬆了口氣。

    他其實是不愛在這些地方出風頭的,要是換成往常肯定還要彆扭一下。

    但因爲阿孃的那句未來宗長大人和事沒有與願違便欣然前往。

    只有他還是宗長,才能更好的保護阿孃。

    “你隨我一起進去點燈。”老頭兒交代道。

    “好。”唐柏松酷酷他應了聲,可惜衣裳裏沒有袋,不然配上雙手插袋,真是酷斃了。

    雲桑想,趕明兒閒下來就給他做個有袋的長褲試試……

    老頭兒倒是有些意外。

    竟然不是應“嗯”。

    長大了就是長大了啊! 老頭兒差點熱淚盈眶,有點想哭是怎麼回事。

    哎,人老了,就容易感性。

    “進吧!”老頭兒感慨完收住情緒道。

    唐柏松和唐思遠一左一右的推開門。

    祠堂裏漆黑一片。

    唐思遠提着燈籠照着兩人進去。

    不太明亮的燈光籠罩着三人的身影向中堂前移動。

    門一開,祠堂外的喧囂也跟着靜了下來。

    偶爾有孩子鬧騰的聲音,讓父母一斥也就停了下來。

    沒了孩子鬧騰的聲音,連空氣都跟着靜謐下來。

    “棟兒,咱們還是回去吧。”突如而來女聲瞬間打破了這份莊嚴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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