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沒聽懂。
民警同志把自己剛剛的那一番話重複了一遍。
趙春麗皺緊了眉頭，抱着石頭，義正言辭地搖頭否定，“不可能！我女兒是什麼樣子我知道，她不是那樣的孩子。還有，你們把人帶到哪裏做筆錄了？我要見她！”
旁邊的曹秀琴也點頭，“民警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青青是個好孩子啊！”
“好孩子？”民警還沒有說話，從外面進來的趙大嫂就已經崩潰了。
她抱着小女兒，快步朝着趙春麗走了過來，“你女兒簡直就是個神經病，是個瘋子！你知道她剛剛說什麼嗎？她說她討厭她弟弟，她恨不得她弟弟去死，她說，她要我快點兒跳樓。最好帶你兒子一起下地獄！”
趙春麗臉色刷白一片，木呆呆地看着前方，雙目失神。
曹秀琴見狀，急忙扯了扯趙春麗，“春麗，你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青青怎麼會是這樣的孩子呢？她在你身上，在石頭身上花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少心血，你清楚的，對不對？”
她都想要殺人了。
自家這個二姑子之前就因爲種種問題，喜歡讓青青受委屈。
可那個孩子那麼好，那麼懂事，那麼聽話，她實在不忍心看他們母女之間再有什麼誤會。
趙大嫂已經抱着女兒坐在了自己的病牀上，她冷笑一聲，“假的？我倒希望是假的。可然後呢？她說那些話的時候，那麼多同志們可都在旁邊看着呢，聽着呢！這個可不是你們說假的就能成假的東西！”
曹秀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想讓她少說兩句。
可旁邊的民警同志卻點了頭，“是的。這個事情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這個是真實發生的。我們之前都聽到了。”
趙大嫂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頭，“是吧？聽到了吧？我沒有騙你們吧？”
曹秀琴想要讓她閉嘴，卻忽然看到了門口站着的小姑娘。
她剛剛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
周青青回來了。
她正想要說一聲的時候，就見那邊的趙春麗已經開了口。
“青青真的那麼說了，又怎麼樣？那是我女兒，我比誰都瞭解她。實不相瞞，我懷孕的時候，其實並不想要這個孩子。一個是要罰款，一個是我離婚了。那個時候我猶豫過，可因爲青青，我把這個孩子留了下來。”
她說着，眼神有點兒發紅，“你或許沒有見過這種孩子，她會爲了我好過一點兒，到處討好着所有人。從我離婚回到了孃家之後，她就開始給我大哥家的孩子們補課，開始給家人變着花樣做好喫的，開始教家裏人怎麼做生意……”
旁邊的曹秀琴也在旁邊摸了一下眼角。
那裏，有點兒溼潤的痕跡。
可趙春麗的聲音還沒有結束，“爲了村裏人少對我說三道四，她主動找到村長，說要給村裏的孩子們補課。我是離婚了，可就因爲她那麼小一個人，我過的比以前愜意了好多倍。家裏不愁喫的，不愁穿的，我每天還能拿到她花大價錢尋摸來的時尚雜誌，學習各種東西……可以說，沒有青青，就沒有這個孩子。”
“自從有了這個孩子，青青是喫飯怕我噎着，上班怕我累着，連睡覺都怕我睡不好。她不顧我的想法，非要帶我來醫院產檢，一個月一次，每天變着花樣給我做喫的。哪怕去了學校，她還要在上學之前把一些零嘴準備好，就怕我餓了或者嘴饞的時候，不好意思問家裏面要喫的。”
曹秀琴再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巴開始嗚咽。
周青青走的每一步，他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只是因爲大家起點太低，幫不了那個孩子太多的事情，就只能盡力地按照她的安排去做。
她公公之前說過，只要不扯了她的後腿，這個就是最好的幫忙。
可如今看來，還是他們太沒用，連一個孩子都保護不好。
趙春麗環顧一週，這纔看到了門口站着，面無表情的周青青，她眼淚簌簌而落，“你們都說她不好，可偏偏在我看來，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兒。”
曹秀琴在旁邊點頭幫腔，“是的！你們說了那麼多，可結果呢？那麼多人遊說趙大嫂把石頭還回來，堅持了快一個小時了，都沒敢動。可青青纔上去十幾分鍾吧？她就做到了。如果說她說的那番話算是過激言論的話，我倒覺得，你們是不是也得好好學習一下這種過激言論？”
幾個民警對視一眼，像是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
的確，周青青說的那番話是有點兒過分，可是卻實打實地救回來了小孩兒。
但如果她說的那些都是裝的，那未免裝的有點兒太像了吧？
曹秀琴不待見他們，見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直接動手把人趕了出去。
“青青，你剛剛聽到了是不是？你別理會他們那些你人說的話，舅媽和你媽媽都站在你這邊。嗯？”曹秀琴攬住周青青的肩膀，把人往屋子裏面帶。
周青青點了點頭，眼圈也有點兒發紅，“舅媽，早飯沒了，連飯盒也找不到了！”
曹秀琴楞了一下，忽然噗嗤一笑。
她伸手戳了戳周青青的腦門兒，“你個傻子，這會兒還說什麼早飯不早飯的？你想喫什麼，舅媽一會兒去給你做？”
周青青搖了搖頭，“我喫過了，就是你和我媽早上的飯沒了！”
曹秀琴和趙春麗打了一聲招呼，要回家做飯，把周青青留在了醫院。
別看趙春麗剛剛維護女兒的時候，說了那麼多，可如今面對周青青，多少還有些赧然。
好像華國大部分家長，揹着孩子的時候誇孩子，可等到孩子站在面前，又覺得誇不出來了。
她如今就是這樣。
周青青也沒有跟她計較。
母親和家人對她全心全意的維護，在她看來，這是最重要的。
她笑了笑，從趙春麗懷裏面接過了石頭，“媽，我抱着石頭去做個檢查吧？我還是不放心。”
趙春麗想說不用了，但轉頭一想，笑着頷首，“好，你處理就好。媽相信你！”
她看着周青青的眼睛，說的擲地有聲。
周青青楞了一下，緩緩的笑了起來。
她點了點頭，緊了緊自己懷裏面的石頭，“那媽，你多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