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縣內。
大彪眉頭緊皺掃了眼一旁的小狗兒,趴在酒樓的窗戶邊緣上,望向不遠處坐在溝渠臺階上洗衣物的小秋。
“你說這次鹿爺出門是幹嘛去了?”
“怎麼連我們都沒帶,僅僅只帶着一個裘老就走了,我們應該纔是親信的吧?那裘老畢竟只是半路加入的,而且加入還沒多久。”
“能信的過嗎?”
“總不能因爲他跟你一起將靈石從金明國帶回來,鹿爺就如此信任他吧?”
“鹿爺走的時候就真的跟你一點都沒有交代嗎?”
“沒有。”
小狗子搖了搖頭,漫不經心的望向不遠處的小秋撅了撅嘴:“別想了,鹿爺不是連小秋也沒帶嗎?”
“鹿爺以往去哪不帶小秋。”
“這次連小秋都沒帶,估計是有什麼事兒吧。”
“既然沒和我說,想必也是因爲有鹿爺的心思吧。”
“先別想這些有的沒的,金明國那邊又要貨了,快點的吧,這可是大把大把的靈石。”
大彪眉頭皺起沉思了許久後,才轉身朝包廂外走去甕聲道:“知道了。”
...
蹲在岸邊的小秋,雙眼無神的盯着河水裏自己的倒影,手中在機械式的洗着鹿爺的衣裳。
她看不見自己的倒影。
但她知道自己面前有水。
如果...如果她不是瞎子的話,或許就能在水裏看見自己的倒影了吧。
鹿爺走了,沒有帶她。
是了。
鹿爺以前只是在黃昏村一片,還能容忍她這個紅樓出身並不乾淨的侍女,現在的鹿爺已經在八里縣有了一番權勢,自然要再找一個乾淨的侍女纔對。
像她這樣並不潔淨的侍女已經配不上鹿爺了吧。
或許這次鹿爺回來,就會帶回來一個新的侍女吧。
就在這時——
她突然感受到身後傳來一道推力,猝不及防之下腳下失控,下意識尖叫了一聲,身子摔進溝渠裏。
“啊!”
幸好溝渠水不深,小秋也不是全無修爲。
很快便調整了身子,腳踏水波,身子重返岸邊。
只是衣服和頭髮都已溼漉漉。
雙眼失明的小秋,低着頭站在原地沒有講話,周圍沒有一點聲音。
幾息之後。
小秋沒有再講話,只是有些慌亂的從籃子裏取出一些還未洗的乾淨衣物披在自己身上,根據自己記憶中的方向,朝酒樓跑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
有個女人一直站在她身旁不遠處,雙臂抱懷,嘴角帶着一絲譏笑滿眼解氣的盯着她踉踉蹌蹌離去的背影。
...
“...”
站在酒樓窗口,將這一切都目睹在眼前的小狗子。
嘴角原本的笑意漸漸凝固,眼中冷意緩緩浮現出來,望向不遠處站在溝渠旁邊將小秋推下河的那個女人,面色平靜的沒有講話。
片刻後。
才輕鬆了一口氣,呢喃道。
“鹿爺不在,且讓你多活一段時間便是。”
“原本鹿爺要你還有用。”
“但...你這是自己往死路上走啊。”
...
幽城內。
太陽如往常一般升了起來。
陳鹿醒了。
有些艱難將面前木盆裏的毛巾打溼,然後一點一點的擦拭着自己的身體,沒有了小秋,這些事情他做起來顯得有些生疏和費力。
許久之後。
終於洗漱完畢的陳鹿,從懷裏掏出一柄木梳,將自己的頭髮梳了一番後,才望向屋外:“進來吧。”
劉忠國一馬當先的滿臉掛着笑容大步走了進來:“願鹿爺就如同這朝陽一般,一路步步高昇。”
“...”
跟在後面的裘一死有些古怪的望向劉忠國的背影,雖然這馬屁拍的有些蹩腳,但以劉忠國的性格,能學會拍馬屁,估計不比學會一門功夫要簡單多少。
“嗯。”
陳鹿坐在椅子上沒有講話,只是手指關節有節奏的在扶手上輕叩着,沉思了片刻後纔將自己脖子上的骨牙項鍊緩緩卸下來,放在桌子上。
“這是我父親生前留給我的。”
“幽城內有一勢力,名爲紫金閣。”
“這個勢力的外門長老張奎,在生前曾在重傷之際,被我父親救了一命,並將這枚骨牙項鍊留給了我父親。”
“說欠我父親一個恩情,有事兒可以去幽城紫金閣找他。”
“我父親並不知道幽城紫金閣在哪,但卻在生前和我叮囑了此事兒,而我們此行的目標便是這個紫金閣的張長老。”
實際上,他父親生前並沒有跟他說過此事,只是他當時雖然年幼,但確實成人思維,這些東西自然也就記在心裏。
他父親...便是那個老乞丐。
在他心裏,這就是他父親。
“這樣的嗎?”
劉忠國愣了一下,纔有些茫然的撓了撓後腦:“不是爲了收服妖族來的嗎?我都以爲鹿爺你馬上就要稱王開疆闢土了。”
“我本來昨夜都在幻想自己成爲將軍,衝在最前面的畫面了。”
“可如果是爲了來讓對方報恩的話,有必要帶這麼多人嗎?”
“帶這麼多人難道不是奔着幹架來的嗎?”
“帶人是實力的展現。”
陳鹿將這枚骨牙項鍊握在手心,偏頭望向窗外:“雖有恩情在身,但恩情這種東西,基本上只有在雙方實力差不多一致的時候,才能奏效。”
“那...”
劉忠國猶豫了一下後才遲疑道:“鹿爺打算讓他怎麼還恩呢?”
“幫我治好腿,以及回八里縣治好秋兒的眼睛。”
陳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望向劉忠國笑了起來:“坐的太久了,實在是想站起來走走。”
“順便還有一些其他事情要處理。”
“但都是小事兒。”
“白狐妖也不能浪費了纔是。”
“對啊!”
站在一旁的裘一死一拍大腿,猛地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我想起來了,我聽過紫金閣這個勢力。”
“據說這個勢力有一套獨門法術,名爲醫天決,據說是數千年前一介散修在某個洞府中獲得這門法術。”
“據說修煉到深處,可醫天下所有疑難雜症。”
“鹿爺你的雙腿,雖因靈氣在體內日夜翻攪,早已經脈寸斷,但如果是紫金閣的話,說不定還真有辦法重新讓鹿爺你的腿站起來。”
他乃築基期修士,曾金丹期。
雖不主修醫術,但也算有點涉及,在早些時刻便幫鹿爺看過腿,只是有些愛莫能助,這種程度,基本上根本無法醫治。
畢竟鹿爺只是凡人。
稍微有點藥力的丹藥,對鹿爺來說都是毒藥。
必須得等鹿爺有了修爲,才能醫治雙腿。
可雙腿經脈寸斷,身子經脈都不完整,活生生斷了一截,本就會讓靈氣大量泄露,再加上天生經脈堵塞。
根本無法修煉。
可無法修煉就無法治腿,治不好腿就無法修煉。
這已經是完全陷入一個死循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