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拿去加熱一下,但沈枝意喫水果喫的已經不餓了,再加上她晚上也不愛喫飯,吳協只能作罷。
“吳協,回去之後,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北京吧。”
她的東西還都在吳山居,需要先回一趟杭州。
“行。”
雖然不知道沈枝意帶他去北京是做什麼,但吳協還是一口答應下來。
看他答應,沈枝意才轉身睡下。
她側着身,雙腿夾着被子,就露出半個腦袋,好幾次都被頭髮捂住鼻子,她不耐煩的撥開繼續睡,然後繼續扒開,週而復始。
沈枝意更習慣抱着枕頭睡,這會讓她有安全感。
幼年時,沈枝意都是在她母親懷裏睡着的,哪怕後來大一點去了寺廟,沈枝意師兄也會給她縫娃娃,一月一換,總是變着花樣來。
也是在那個時候養成了習慣,身邊如果沒有什麼可以抱着,她就用腿夾着被子,要不然總會覺得沒安全感。
病房裏面只有兩張牀,沈枝意一個,另一個是空的,吳協睡在上面。
枕頭自然也就沒法抱着了。
這一夜,沈枝意睡得並不好。
她又做噩夢了,又夢到了她師兄陳山,夢裏,是一片紅色,她被困在大火裏,怎麼也衝不出房間,到處都是濃煙,灼熱的溫度環抱在周身。
第一次,沈枝意覺得自己距離死亡那麼近。
她甚至已經開始在嘴裏默唸往生經。
意識模糊的時候,是陳山披着溼被子手裏拿着溼手帕衝了進來,把手帕敷在了她的臉上,讓她捂住,身上的溼被子也披到了沈枝意身上。
可即使這樣,陳山也依舊把沈枝意護在了身下。
快到門口的時候,房梁塌下來了,可沈枝意沒聽到,她當時的聽覺沒有現在的好。
整個寺廟都是嘈雜聲,陳山捂着她的耳朵,加上被子的阻斷,那根房梁硬生生的掉在陳山脊背上的時候,沈枝意渾然不知。
“枝枝,衝出去!”
沈枝意聽見了,陳山要她跑起來,她一鼓作氣,直接衝了出去。
正當她以爲終於得救的時候,她發現陳山沒有出來。
彼時的她轉過頭望着她剛逃出來的房間裏面,陳山已經倒在地上,沉重的房梁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動彈不了一點。
烈火點燃陳山身上的衣服,一點一點的將他吞噬。
沈枝意就那樣呆呆的看向他,遲鈍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想要衝過去,旁邊的僧人見狀想要攔住,可沒等攔下,沈枝意自己不走了。
沈枝意清楚,師兄是不想讓她過去的,她要是過去,師兄就白死了,就都成徒勞了。
沈枝意清楚的看到陳山擡頭靜靜的看着她,末了,勾脣朝她笑了笑。
隨後,垂下了腦袋,再也沒有一絲動靜……
沈枝意睡的不安穩,聽見有腳步聲過來,就睜開了眼,是吳協。
“做噩夢了?”把人攙扶着坐起身後,吳協倒了杯溫水,給女人遞過去。
沈枝意雙手拿着杯子,小抿了一口。
“沒有。”
她搖搖頭,沒承認。
“可你哭了。”
吳協手指着枕頭,上面有一角已經被浸溼,沈枝意眼角也還留着淚珠,水的霧氣同樣染上去,看起來像受了萬般的委屈。
“吳協,我想我師兄了。”
就像是回到小時候,哭鼻子就鑽進母親的懷裏尋求安慰,跟那時一樣的動作,沈枝意一頭埋進吳協的懷裏,尾音還帶着少許的哭腔。
“那我們回去之後去看他,好不好?”
他避開沈枝意手上打石膏的地方,一手摸索着沈枝意的頭髮,另一隻手動作很輕的拍打她的後背。
“嗯。”
她點點頭,頭髮因爲摩擦產生靜電,吳協鬆開沈枝意的時候,被電了直抖。
也把沈枝意逗笑了。
吳協看沈枝意笑出聲,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
幸好醫院的隔音不錯,病人不怎麼多,要不然他們在的病房早就被投訴八百次了。
“趕緊睡吧。”
吳協又把沈枝意扶着躺下去,看了眼自己病牀上的枕頭,思考了一會,給放到了沈枝意的懷裏。
“你不枕嗎?”
“有點高,我枕着不舒服。”
“哦。”
說完,沈枝意沒在理吳協,抱着枕頭開始睡覺。
她纔不管吳協啥理由呢,到她手裏,就是她的了。
或許是因爲枕頭又是別的,沈枝意後半夜睡得異常安穩,沒在做噩夢,也沒有任何的不適,更是打破生物鐘,直接睡到了快中午才悠悠轉醒。
“醒了?”
吳協剛進病房就看見沈枝意自己坐起來了。
“先醒醒神,胖子跟小哥一會就過來,他親自燉了湯,我就沒買飯,先是餓就先喫些零食墊墊。”
不等沈枝意說句話,吳協直接往她手裏塞了一包蝦條,一袋薯片還有一瓶旺仔牛奶。
“拿我當小孩?”
沈枝意對吳協塞進她手裏的零食很是不屑。
但想着畢竟是吳協給她買的,還是打開吃了。
十五分鐘後。
“太好吃了,滿足。”
沈枝意直直腰板,擦掉手上的零食屑,擡手拿旺仔要喝,結果發現裏面已經沒有了。
“吳協——嗝兒。”
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音量不大,可在寂靜的房間裏,是好似在耳邊說的一樣。
沈枝意雙手捂住嘴巴,眼神中的少許窘迫轉瞬即逝,空瓶的旺仔瞬間掉在地上,發生砰的一聲,自己流到了吳協的腳邊。
“看來是喫飽了。”他輕笑,撿起瓶子扔到了垃圾桶。
放在平時,沈枝意可能覺得這聲音悅耳動聽,屬於多聽一秒都要起飛的程度。
可現在她只覺得這聲音異常冰冷。
快來一個地縫,她想鑽進去。
吳協從塑料袋裏面又給沈枝意拿了一罐,遞到沈枝意的面前。
看她不接,嘴巴想笑可腦子告訴他,不能笑。
吳協打開拉環,又遞到沈枝意的面前,輕輕的晃晃。
最終,攙癮戰勝一切,沈枝意不爭氣的接了過來。
剛喝進嘴裏一口,就看見吳協張嘴要說話,頓時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