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溼透，帶着血淋淋觸目驚心鞭痕的少年原本灰暗的眸子亮了亮，隨即快速低頭，掩下眸中神色。
他那原本冷眼旁觀的態度立馬三百六十度大轉變，成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虛弱，可憐，又悲慘至極的模樣。
病若西子，林妹妹上身。
咳嗽聲一聲接一聲，臉色漲的通紅，咳嗽半晌，最後愣是硬生生從嘴裏噴出一口鮮血。
好巧不巧地，濺了姜月那雪白的衣衫一身。
讓原本溼透的她更顯狼狽。
原本欲發作的姜月看噴她一身血的人是那被綁的少年，只得咬牙壓下心頭的怒火。
只不過表情相當扭曲難看。
少年咳血後，彷彿卸了力般，直直地朝着姜黎所在的方向跪倒。
但是他依舊強撐着身子，沒讓自己完全倒下。
棕褐色的瞳眸微微擡起，凝望向姜黎的方向，聲音虛弱無力地輕輕喊了一聲，“主人。”
額間被水打溼的發緊貼在臉頰上，眼睫上的水珠顫巍巍地一抖一抖。脣色或許是因爲失血過多，泛着慘白。
就像是被欺負慘了的巨型犬，看到了自己的救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希望她爲自己討回公道。
姜黎被這一聲‘主人’喊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面上一派淡然，內心卻是無比驚恐(=?Д?=)。
男主這是上次發燒把腦子燒出問題了麼？！？
才半個月不見，怎麼變得這麼，這麼......這麼的，怎麼形容呢，大概是，柔弱不能自理？還有種狼崽子變修狗的感覺。
心裏的想法亂七八糟，但是姜黎還是維持高傲的長公主做派。
只是淡淡掃了滿眼期待的少年一眼，隨即便把視線挪開看向手足無措的姜月。
少年沒能留住她的視線，低垂着頭，眼裏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黯然。
她的表情似笑非笑，語氣帶着一貫的傲慢，微微揚起聲調。
“不知五皇妹，弄成……這個樣子。”
說着視線上下打量她一眼，滿臉的嫌棄和鄙夷。
“來我府上有何貴幹？”
姜月此刻小臉一片慘白，雙臂緊緊抱在胸前，試圖遮擋自己的狼狽。
眼神求助地看向周圍的人，最終落在單膝跪地的少年身上。
可是半晌，也不見少年施捨自己一個目光。
只得咬牙，哆嗦着道，“皇長姐……我，我就是來感謝您讓王嬤嬤來教導我，我覺得受益匪淺，所以特來感謝。”
姜黎歪着腦袋，一隻藕臂懶懶地撐着，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哦？五皇妹，就是……學的這樣的禮儀？那可真是，不怎麼樣呢。”
說着看了她溼透的衣衫一眼，赤裸裸地嘲諷。
王嬤嬤已經撲通一聲跪下了，臉上滿是驚惶，“是老奴的不是，還望長公主責罰。”
姜月一咬牙，撲通一聲也跪了下來，連聲認錯。
“皇長姐，皇長姐，不是的，您千萬別責怪王嬤嬤。都是我的錯。我，我只是恰好路過這裏，看見府裏的人如此虐待一個可憐的奴隸，想着他到底也是個人，一個可憐人罷了，就忍不住想幫幫他……”
姜黎就那麼看着五公主姜月在那表演聖母的把戲，靜靜聽着。
“你也說了，他只是個奴隸。更何況，就算他不是個奴隸，本宮還處置不了一個人了？是人怎樣？我乃姜國最尊貴的長公主，只要我開心，就算殺了取樂，又怎樣！”
她得趁這個機會，把虐待男主的罪名坐實了，即使不是她做的，她也得認。
這是男主成長的必經坎坷之路，是她必須走的劇情。
姜黎話音剛落，少年的身形微頓。
太近了。
她離得太近了。
他又聞到了少女身上那若有似無的，讓他無盡沉迷的香氣。
指尖微微曲起，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又控制不住地想要深嗅幾口。到底還是不敢放肆。
姜月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一時間啞口無言。
她的那一套人人平等的理論在這個頑固腐朽的封建社會的確行不通。
於是只能沉默。
姜黎繼續道。
“我不管你是因爲什麼原因，我的人，我想怎麼處置，那也是我的事。五皇妹越俎代庖，管的是不是有點……太寬了？”
姜月被姜黎一頓訓斥，但是心裏卻不由得一頓嘲諷。
等這個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殿下知道她得罪的人未來會變得怎麼樣權傾天下，到時候有她哭得時候！
而自己，就會是那人的救命恩人。
想到將來，姜月心裏平衡了。於是更加忍氣吞聲，只低低啜泣。
半跪在地的少年原本灰暗的眸子，在聽到明豔少女那句“我的人”，心裏陡然沸騰起來。
她說了，自己是她的人呢。
其他的狠話被少年自動忽略，他不覺得自己斷章取義。且心裏竟因着這一句話生出詭異地滿足感，溢滿胸腔，砰砰直跳。
“五皇妹，還是早點回府吧，畢竟，你這樣……”
她掃視了姜月那透出來的牡丹肚兜一眼，淡淡道，“不得體。”
對於是否是自己命人折磨小奴隸這事她懶得解釋，就當是她做的吧。
反正她得走這個惡毒人設。
只是，敢私下動她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帶他下去上藥，洗漱，換衣，髒死了。”
說完，姜黎扭頭就走。
離開後，那兩個壯漢被人祕密帶走，關在了地下暗牢。
姜黎拿着鞭子，一下一下打在兩人身上，語氣帶笑。
“我再問最後一遍，是誰讓你們做的，是五皇妹，還是……大皇兄，嗯？”
兩人已經被鞭子打的遍體鱗傷，原本還嘴硬的人，此刻痛苦的表情有了鬆動。
姜黎一個眼神，一盆鹽水兜頭澆下。
疼得七尺壯漢渾身直抖，哭爹喊娘。
“長公主饒命，奴才招了，奴才招了，是大皇子殿下，是大皇子殿下指使的！”
姜黎坐回軟椅上，把鞭子放到一邊，用溼帕子擦了擦手，“早說，不就好了嗎？非得逼我動手呢。”
“把這兩人丟到大皇子府門口。”
侍衛立馬應聲稱是。
“是。”
翠蘿有點不太明白長公主的想法，試探着詢問。
“長公主殿下這是……爲那小奴兒報仇嗎？”
她緩緩走出地牢，眼裏一片冰寒，“現在他是我的人，那就只能我欺負他。別人，不許。”